这话出人意料,没想到堂堂兰陵王会与一个和尚撒谎。
高长恭继续道:“那只华胜是我在草丛里发现的,距先夫人落水之处有十步远。为了劝你助我,我不得已撒了谎。”
法兴冷冷道:“大王这次吐露实情,怕是另有目的吧。”
“我……”高长恭涨红了脸,“我想请阿上救救我儿。”接着便说了高天被穆提婆所抓之事。
法兴立刻想起当日在仙都苑,高天奋不顾身保护自己,与南阳王抗衡的那幕,一股暖流油然而生:“世子是个好孩子啊,贫道如何救他?”
“眼下能制住穆提婆的只有陆令萱,烦请阿上往太姬府走一趟!”
法兴不由深吸一口气。
一日之间,高长恭是第三个提出这个请求的人。
一早是陆笙,日中是斛律秋。
不错,陆笙去妙胜寺,搬来了这个说客。
说辞还是那套说辞,但斛律秋说出来的效果比陆笙要好得多。
因为斛律秋对侄子的关爱完全出于真心,陆笙则夹带私货。而且斛律秋可以代表斛律家族,她求法兴与陆令萱修好,庇护斛律钟,也可以理解为斛律家族的期望。
斛律燕在天之灵,也会理解。
而高长恭承认之前的谎言,似乎也为法兴内心的抗拒解围。
“大王有没有想过贫道?”
高长恭满脸惭愧:“我想过,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来求你。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贫道修行十年,岂可一朝尽毁?”
“阿上见而不救,道心何在?《贤愚经》中有舍身饲虎故事。阿上不能以心饲陆?”高长恭救子心切,说出了强人所难的话。
“大王,请回吧。”法兴不置可否,下了逐客令。
高长恭心生绝望,临走时又一俯身:“方才出言多有得罪。”
回到王府,宋益和高昆正等着向高长恭复命,一些案情随之浮出水面。
书房内,高昆先道:“封公听闻清都府要拿问世子,十分心急,正在回京的路上。”
高长恭的心定了一些,道:“有封述在,穆提婆不敢乱来。”又问,“田庄案子是何情形?”
宋益先说了师父那边的情况。昨日收拢人马,发现少了十六人。其中六人死在田庄内,那么烧死在武库里的应当有十人。
“十人?”高昆诧异道,“可废墟里只有九具烧焦的尸体。”
“少了一个。”高长恭思量道。
高昆接过话道:“武库外面确实有六具尸体,里面也真的只有九个。这是不会错的。宋益,是不是你师父盘错了。”
宋益苦着脸道:“除非有人故意失踪,不肯回来。”
高昆从怀中摸出一块包裹着的巾帕,拆开来看,里面是一支烧得发黑的箭头,散发着一股焦臭味。
他解释道:“这支箭头是在一具尸体的脖子上发现的。看形制是军中连弩所用。箭头尾孔是空的,想是有人射穿死者咽喉后,再去拔箭头,箭杆脱落,那箭头就一直咬在死者脖子上。”
木质的箭杆会在大火中烧掉,但总会残留灰迹。而高昆手中的这件证物,尾孔光滑无物,应当与其猜想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