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益拧眉道:“怪不得武库着火,他们却没有出来,原来早就死了。可杀他们的人也在武库呀!”
“问得好!”高昆又道,“封公在武库发现一条密道,直通百步外的一口水井,杀手就是从那里逃走的。以王府亲卫这点人手,百步之外确实无暇顾及。”
高长恭愤怒得锤击桌案:“陆令萱步步先人一手,她一定安插了内应。内应是谁?”
高昆紧接着告诉宋益:“奸细极有可能在你师父那边,也许就是武库中少掉的那人。”
宋益如遭雷击,一时僵住了。
平心而论,田庄之事与玉衡宫最不相干,可玉衡宫出力最多,损失最重,到头来遭受这般猜疑,岂不令人心寒?
“那吴楚怜……”宋益欲言又止。他很想替玉衡宫找补回来。可他也知道,吴楚怜不可能与陆令萱勾结。
“去校场吧。”高长恭吩咐道,“不能让他们久等。”
是夜,王府校场大摆宴席,为众亲卫送行。
兰陵王夫妇位列点将台上的首席。高昆领着队主、什长分居两侧。下方亲卫穿着齐整,面对满桌佳肴美酒却纹丝不动。待钟鸣时众人跪地行礼,山呼:“大王千岁,大王千岁!”
高长恭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入席,然后走到台前,高举酒杯道:“孤八岁从军,十一岁杀敌,至今经历大小战阵三百五十场,为将二十多年,竟不想日后无兵可用……”
众人皆呼:“我等誓死追随大王!”
高长恭高擎酒杯:“大丈夫何惧一死?但要死得其所。朝廷将诸位收入禁军,宿卫国家,建功立业,好过在此间浑浑噩噩。孤虽不舍,亦感欣慰。”言毕,满饮杯中之酒。
众人无不一饮而尽,亮白杯碗羽觞。
接着,亲卫之首高昆率众向高长恭敬酒,后领队主、什长再敬。队主、什长、士卒依次又敬。
高长恭感念这些百战老卒,一一对饮。郑赟歆担心他过饮伤身,几次夺杯不成,只好向高昆求助。可后者早已和亲卫们打成一片。
高长恭跃下点将台,将苦恼烦闷抛诸脑后,似乎回到了军营中胜利后欢饮达旦的时候。他添酒不辍,与老卒们畅叙过往战事。
忽然鼓声大震,竟是王妃亲自击鼓助兴。众人纷纷放下酒杯,起身拊掌。这段韵律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兰陵王入阵曲。
酒至酣处,高长恭叫人取来往日征战所用的长槊,在点将台上和着鼓声舞动起来。
刚健遒劲,气势恢宏。
挥舞挑刺间,高长恭手中兵器犹如猛虎下山,摧枯拉朽,叫众人如痴如醉。
遥想十年前邙山大战,他率五百死士扎入周军战阵,营救孤城。曾经参与此战的亲卫们激动得手舞足蹈,高呼:“大王千岁、大王千岁……”
高长恭竖槊而立,槊杆没入木台,衣袂生风。大业未竟,往昔峥嵘岁月,壮志难酬。他仰天长啸:“时运艰辛,长恭有愧!”
众人涕然泪下,跪地山呼:“大王千岁、大王千岁……”
声震王府。
被黑暗笼罩的清都府亦是无眠。
因高天只是疑犯,不能加刑,淮南王高仁光便在衙内开堂审问。而此案的主官城阳王穆提婆自然不会缺席。
“砰!”醒木在主案上重重一拍,穆提婆的精神也提了起来。
高天孤零零站在堂下,身子却是挺直的。他最坏的打算便是死于他们的刑讯逼供之下,不过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对自己动手。
“高天,你与吴楚怜如何勾结,速速招来。”穆提婆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