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 一路东行,沿途竟然没有一州、一郡、一县、一城的官员发觉并向朝廷示警?!”她质问道。
李重云脸色阴晦,道:“他们化整为零,一路上并不入城, 且夜宿山林, 尽量不去惊动沿途各城镇的守军及官吏……如有军需采买, 便派出一小队人马,扮作商队入城,拿的都是正规路引手续,尽量不引人注目,也不引起任何纠纷……”
谢琇急急追问道:“那他们如今已到了哪里?是如何被发觉的?”
李重云长叹了一声。
“前锋军已至距离京城二百里的显国县。”他道。
“被发觉……是因为他们再不掩藏行迹, 公然打出朔方军及‘盛’字大旗,于大道上行进……”
谢琇:!!!
她从齿缝间挤出一个问句。
“……那么,盛如惊此番入京,所为何来?!”
李重云在回答之前, 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的喟叹,从她的脸上一滑而过。
“自是……入京述职。”他静静答道。
“据急报中说, 他们前锋军中小将言道, 盛节度使听从朝廷所召,身为忠臣, 遵旨……行事!”
谢琇一瞬间简直觉得有一点无话可说。
“一派荒谬!”她怒道。
见她这么生气, 李重云之前紧锁的眉头反而展开了一点。
他盯着她,似乎确定了她的怒气完全是冲着盛如惊去的, 眉目就更平展了。
和刚刚迈进御书房时那急迫的神情不同,他现在甚至还有了一点闲心安慰她:
“这也是人之常情……朝廷要削他的权, 可能还要想些更厉害的法子反制他,他若是坐以待毙, 就当不上这个朔方节度使了……”
谢琇:“……”
怎么,你现在倒是突然宽宏大量起来?朔方大军都要压城了,你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所为何来?
她兀自气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什么,嗤的一声,哂然失笑了。
……想来想去,怎么我们两人只要碰到一起,总是能京师危急,大军围城?
我们这是什么千古难寻的相冲八字吗?
谢琇先前的那一阵怒火,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被打断了。
她定下心来一想,也觉得既然这就是这个剧本安排好的剧情的话,那么不管“谢太后”或者摄政王这两个角色如何选择,也终究必定有这一遭的。
现如今,反派可攻略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了。唯一新奇的是,这个游戏仓按理说应该是随机分配角色,怎么就那么刚好地把她所有攻略过的人气角色,全部排布到同一个剧本里,这么做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就很难懂。
谢琇重新坐回去,右手搭在凭几上,指尖“叩叩”地轻敲着桌面,似乎正在深思。
摄政王走进御书房,回身轻轻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谢琇向着一旁的圈椅扬了扬下巴,道:“坐吧。”
李重云倒也不跟她客气,从善如流地坐下。谢琇这才问道:“你有何对策?”
李重云道:“立即从京畿周围调兵,同时封闭京城八门,做好守城战的准备。”
他似是早就计划过一旦朔方军来袭时的应对之策,此时一条条说得细致:
“京畿周围能调之兵,再加上本身的京畿守军,大约有二十万之数。即使有些吃空饷的员额要减去,也尽够了……”
“盛如惊号称带了十万精兵入京,也不一定就是实数……毕竟十万人一路上动静不应该这么小,该是和从前作战时一样,略略多报了些数字……”
“京畿周围粮库,我已秘密令人调粮入京。再有三五日便能全部调空。但盛如惊的前锋军如今已至距离京城二百里之处,只怕这些粮库,得给他留下浅浅一层底了……”
“军械也……”
谢琇忽然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我都能想到之事,盛如惊就想不到吗?”她平静地反问道。
李重云也不是笨人,闻言微微一怔。
“你是说,盛如惊为了夺取粮库,有可能命一小队精兵轻装快行?”
谢琇颔首。
李重云的脸色微微一变。
但他应该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的,脸色并没有多难看。
他在心底默算了一下,道:“无非是给他留浅浅一层底,还是给他留个两成的区别罢了。”
谢琇道:“然而他们那里至多十万人,还能从城外各处搜取百姓家中余粮以作补充……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若是要长期围城的话,坚持几个月,新粮便可以成熟,到时候他们吃饭,都能吃一碗、倒一碗!可京城一锁闭,城中光军队就是二十万人,人吃马嚼!更不要说城中原本有多少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