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一家人来到常熟,他忽然想起当年在京会试时结拜了一个江苏举人叫谭阳,家住在常熟祝塘,今天路过此地,不妨去拜会一下老朋友,马车队来到祝塘,很容易找到谭阳的家,谭阳一见施耐庵一家来了,十分高兴,就热情地接待他们,当他了解到施耐庵在平江和江阴的遭遇后,他慷慨地说:“施兄,你在平江和江阴纯是明珠暗投,张士诚是个平庸之辈,没有碧眼儿的气魄和才能,穆大成更是鼠目寸光,无万里之志。这样好了,我自从在京进士落第之后,我回乡后就弃文从商,在长江上跑船,目前也有几十只船了,今年我已六十有一,我把船交给我的三个儿子去管,我退下来享点清福,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准备在祝塘的河阳山隐居,我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我在河阳山修了两个山庄——东庄和南庄,我住东庄,你一家去住南庄,你也把学馆搞起来,贯中授课,你专门写书,你看如何?”
施耐庵听了,有些为难地说:“好是好,我怎么能叫你为我破费?”
谭阳摆摆手说道:“哎,我们俩弟兄谁跟谁?想当年你中了进士我落了榜,你还和我交朋友,不嫌我这个落第举人。现在我当了商人,你该不嫌我浑身铜臭吧?我已弃商从良了,还是当空头举人的好。”
“你为什么不开馆授徒?”施耐庵问道。
谭举人摇摇头说道:“仁兄,虽然我们是同庚,但我的身体远不如你,特别是我有眼疾,左眼已失明,我已是半截房子——独眼举人了,现在我看你是一目了然,我看这个污龊的世道,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等我右眼也瞎了,我看这肮脏的世道,那是眼不见心不烦!”
谭举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施耐庵也笑着说:“兄弟,你还是那样乐观!”
谭举人喝了一口茶,认真地说:“施兄,你说人老了最怕什么?”
“生病?”施耐庵反问道。
“不,最怕是孤独。”谭举人说道,“老了又眼瞎,那更怕孤独,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尤其可怕,那等于是在等死。留下来吧!一家人都留下,两庄相隔只有半里路,我再给你们二十亩田,你们衣食就无忧了,下半辈子我就有伴啦!走,我们现在就去看你的家,我想你会喜欢的。”
条件果然不错,施耐庵一家就在南庄安定下来。这件事情虽然很低调,也没有逃过南京细作都的眼睛,情报很快就摆在朱元璋的龙案上,他忙召见刘伯温,刘伯温看了情报说道:“主公,施耐庵是一个饱学之士,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要论学问,他是江东第一名。他是张士诚的老师,他和张士诚因政见不合,已分道扬镳,现在他住在江阴和常熟之间,常熟归张士诚,江阴为我们所有,我们尽快把他聘请来,为我所用。张士诚现已搞得焦头烂额,如果他抢先把施耐庵聘回去,会给我们造成很多不利。所以,我们应尽快前往,力争赶在张士诚之前。”
朱元璋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件事就由先生你全权去办,要什么东西到礼部去拿,朕给你派两个大将保卫你,你顺便检查一下江阴防务,严格保密,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第二天,刘伯温带上随从,扮作生意人,来到常熟祝塘谭阳的家,当年在京会试时,刘伯温和谭举人也是故人。谭见故人来访,十分高兴,盛情款待。刘伯温说明自己是专程来拜访和聘请施耐庵的,谭阳惋惜地说:“很遗憾,刘兄弟,这趟你是白跑啦!五天前,施耐庵岳父母双双去世,他们全家回平江奔丧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还要把灵柩送回老家杭州去,你若不信,我们一起到南庄去看一下,你就明白了。”
他们一起来到南庄,果然是人去楼空,一把铁将军把门,刘伯温十分失望。谭举人说道:“这样好啦,刘兄弟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等施耐庵回来我再转告他,你看怎么样?”
刘伯温无法,只好转达吴王仰慕之意,同时说:“这次特派我来聘请施先生到南京去,早晚听先生教诲,望先生能移趾南京,可惜这次不能相见。”
第二天,刘伯温留下聘礼和书信就告辞而去。他带着人马来到江阴,吴桢弟兄连忙迎接。刘伯温说明来意,检查了一下防务,然后对二人说道:“我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是聘请施耐庵,可惜没有完成任务,据说他全家回平江奔岳父母丧去了,他今年已七十多岁了,还会全家奔丧?显然不合情理,第二、他与张士诚不和,他也知道我们马上要进攻平江,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平江的,我怀疑他是故意躲避我,我估计他全家搬到江北去了。我回京后你们马上在江北各地普查施耐庵的下落,然后上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