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荣长公主轻啜了口茶水,垂眸不语。
“怎么,长姐以为不妥?”
“崔知宜当年以正五品才人之位幽禁冷宫,贸然复位为妃,难免树大招风,过于招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另外,陛下铁了心复位崔知宜,朝中官员难免有所不满,以低品阶复位,也算各退一步,毕竟出了冷宫,品阶什么的,都可徐缓图之。”
这便是清荣长公主的行事作风,一切以目标为导向,却又能将后续的风险降到最低,在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为对方留有余地。
昭仁帝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这些时日积攒的郁闷压抑一吐而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长姐聊国事最畅快。”
“陛下心中早有章程,我只不过是说出陛下心中所想罢了。”
……
昭仁帝在东阳侯府用过午膳后才离开,而等御撵出了东阳侯府之后,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了高耸的檐角。
清荣长公主站在廊下,目送信鸽逐渐飞远,成为一个几不可见的小白点,最后消失在空中。
静待蛰伏十六年,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了。
复位崔知宜是第一步。
既然可以将崔知宜与清河崔氏切割,那身为皇室血脉的六皇子,当年被驱逐离京、幽禁金陵,自然也可算作承受了无妄之灾。
如此一来,重回燕京,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以才人之位复位的崔知宜,只会更加博得昭仁帝的怜惜,而这份怜惜,会自然而然地附加到六皇子澹台衍身上。
而等澹台衍回到燕京,这朝中格局。想必会焕然一新。
她已经开始无比期待那一天。
白子檀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他目视着清荣长公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夫妻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
信鸽最终落进了琅嬛苑,密函被呈递至澹台衍案头。
母妃复位,显然是难得的好消息,只是澹台衍现在却无暇他顾。
天亮后,万俟便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扶苇的祖母是扶氏皇族最后一位公主——扶澜。
若只是最后一位公主便罢了,毕竟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问题的关键在于,扶氏王朝国破之后,太祖皇帝澹台屠,将已嫁为人妇且生儿育女的扶澜,掳回了宫中。
从太祖皇帝到太宗皇帝,从前朝公主到鲜卑美人,这对父子俩的脾性,倒真是一脉相承。
而从扶苇的父亲选择随母姓,宁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保留扶氏这个姓氏来看,他们所怀的恨意,是刻骨铭心、剜心刻肺的。
万俟倚在门框上,没什么好气地呛声道:“扶苇刻意制造阿芙蓉之乱,行事虽阴狠,但不得不说,是澹台一族咎由自取。”
“我还是那句话,帮你可以,但我不会为了澹台氏而对付扶苇。”
“阿芙蓉的麻烦,你自己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