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请入座。”
杜闵笙只肯招呼澹台衍,对于女扮男装的顾北柠,他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一个以下犯上、大放厥词的下人罢了,与她置气,有失身份。
没成想,澹台衍却将人带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另外拣了个位子。
难不成,他看走了眼,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其实另有来历……
联想到顾北柠先前的咄咄逼人,他突然生出几分慌乱。
该不会真是什么勋侯贵戚家的小儿子吧。
他眯了眯眼睛,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顾北柠打量着房中的摆设,没有理会他。
可越是不加理会,杜闵笙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他堆起笑脸,求助般地看向澹台衍。
澹台衍又如何不明白顾北柠的心思,只模棱两可地敷衍道:“跟东阳侯世子一起来的,至于其身份,确实不方便告知。”
不方便告知的身份,往往意味着绝对的权势。
杜闵笙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眼皮,赔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这位……公子,不要介意。”
顾北柠学着白玉京的样子挑了挑眉,仍然一言不发。
从江陵到金陵一路同行,目中无人、颐指气使那一套,她早就融会贯通了。
先前那名美艳的侍女,端上一壶新烹的茶水后,便安静地退到了角落。
杜闵笙尴尬地坐回椅子上,试图寻找话题扭转局势:“二位今日到访,想必不只是为了博戏之乐,应当另有要事吧?”
“杜公子是绛云轩的常客?”顾北柠冷不丁开口问道。
绛云轩……
杜闵笙眼神暗了一暗,避重就轻道:“金陵河楼之最,当属绛云轩,我确实去过几次,滋味不错,如果二位……”
顾北柠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他那副轻浮的嘴脸实在腻味得很。
“应该不止是几次那么简单吧?杜家九少,最喜眠花宿柳、惹草招风,一月中有大半时间在绛云轩逍遥。”
“杜公子的风流名声早已传开了,金陵城无人不知,你就不必在这儿立贞洁牌坊了。”
杜闵笙脸上讪讪的,任凭是谁,也无法面色如常地被人指着鼻子骂。
“公子说笑了,小可只是……”
“杜公子不必解释,你究竟是一时风流,还是生性浪荡,我并不在乎,我来只是想问你,对孟芷兰了解多少?”
“芷兰,她不是……”
话说到一半,杜闵笙猛地顿住,心跳急遽加速,血液倒流,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他抓住桌子,苍白的脖颈爆起青筋,冷汗沁出额头,不断剥夺着他的理智。
他犯了大错。
顾北柠先丢出了绛云轩这个引子,使得杜闵笙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对绛云轩的提防上。
他会提防苇娘子,会提防绛云仙子,甚至会提防扶桑,但他万万没想到,顾北柠会直接说出孟芷兰这个名字。
“你果然知道,说说吧,孟芷兰死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