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闵笙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像是墙上抹的腻子粉。
眼底的乌青格外清晰,或许是出了一身汗的缘故,周身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极了房间内弥散的苦涩的蜜糖味。
顾北柠凝神观察着他的状态,试图找出这股怪异气味的根源。
突然,澹台衍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过于轻微的触碰,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她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抽回手指,却被澹台衍牢牢控住。
而在她未曾察觉到的地方,如谪仙一般清冷的人,偷偷红了耳朵。
她顺着澹台衍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那杆放在案几上的烟锅,以及旁边的风灯。
这究竟是什么?
杜闵笙始终不曾开口,好像仅仅孟芷兰三个字,就夺去了他全部的生机和活力。
“孟芷兰死前,遭受过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毒打,颅骨有三处挫伤,左手腕骨断裂,左肩胛撕裂,双臂外侧布满瘀青,右腿……”
“够了!别说了!”
杜闵笙痛苦地抱住头,整个人像被拉扯的面皮,纠结成一团,双眼红得吓人,脸色却又泛出将死之人的青灰色。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抽搐,像是癫痫发作,整个人从椅子上跌到地上,打碎了茶盏,连带着椅子也翻倒在地。
一旁的侍女连忙跑过来,艰难地扶住他,开始大声吆喝:“来人呐,快来人,九爷犯瘾了。”
很快有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冲进来,钳制住了杜闵笙,将他绑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一样的人物走过来,态度恭敬地说道:“六殿下,这位公子,对不住,九爷身子抱恙,恕不能招待二位了。”
“无妨,杜公子这病,可要多上点心,莫要用错法子。”
澹台衍这话说得意味不明,管事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能强撑着将人送了出去。
当二人的衣角消失在楼梯转角时,那抹客套的假笑立刻退去,他快步回到厢房,将房门关紧。
“阿芙蓉呢?快拿来!”
那名侍女拿出一个雪白的瓷瓶,瓶子里装着烟黑色的膏状物。
甜腻的味道中掺杂着刺鼻的石灰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一如顾北柠闻到的那样。
她挖出一小坨烟膏放到风灯上烤软,搓成球状,然后装到了烟斗里。
随即将烟斗靠近风灯,持续加热,烟膏慢慢变软,犹如一滩软泥,甚至开始沸腾、冒泡。
那股怪异的气味愈发强烈,侍女将烟锅递到杜闵笙嘴边,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吸食。
不停抽搐的身子慢慢安静下来,紧绷的神经放松,犹如百蚁噬心般的痛苦终于得到缓解。
他半仰起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神情缥缈。
……
澹台衍二人出了赌坊,云旗恰恰将马车赶到了门口。
“主子。”
“通知鹿隐,让他到琅嬛苑找我。”
云旗面上闪过一分错愕,低声问道:“主子,刚刚可是发生什么了?”
澹台衍上了马车,问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开口。
“属下多嘴,我这就通知鹿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