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和白石相会在校场,后者牵着一匹温良的马,正是龙池第一回见过的那匹小马驹。他拍拍它柔顺的皮毛,说:“从简单的开始吧。”
龙池学得算快。她力气大,反应敏捷,又见过血,吓住一匹马驹自然不算难事,很快就能独自牵着缰绳绕校场好几圈。白石的亲兵见到她,也有起哄欢呼的,龙池在这方面的脸皮有点薄,很快就停下来,在白石身边勒马。
“怎么,不想骑了?”白石问。
“它太慢了。”龙池搂了搂马脖,安抚似地用脸颊蹭了蹭它,随后翻身下马,“父亲能用您的马带我一圈么?”
白石本想拒绝的,但龙池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像是在撒娇,他就没什么抵抗的念头了——骑个马又有什么呢,何况他带着她,又能有什么危险。
可能这就是初为人父的头脑发热,白石言听计从地牵了马出来,又把龙池抱了上去。那匹黑马这次倒是不反抗了,在龙池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中,唯有高昂的头颅是它最后的尊严。随后白石上马,坐在龙池身后,越过她牵住了缰绳:“要多快的?”
“能多快就多快。”龙池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也像是在策马似的。而白石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说:“那坐稳了。”
他双手一振,胯下的马匹就奔了起来,绕着校场一圈又一圈,掀起带着女孩兴奋惊呼的风。
“父亲的骑御之术,恐怕是当世一流。”龙池信口夸赞,不计真假,反而白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推脱自己算不得精通。
“只是确实还能再快的。”他说,“校场太小,发挥不了。哪日得了空,我带薰去京都的郊外,那里有一大片平原,才是策马的好地方。”
“我还是与父亲同骑么?”龙池问。
“薰学得够快的话,我们也可以一人一匹马。只是还需要花点时间,为你再寻一匹小良驹来才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龙池在他怀里,视线越过白石弧度俊朗的下颌与他半束的长发,落在无穷无尽的天空中。
日头正好,一碧如洗,只是风云变幻,恰如时局变动,一则有关西山庆云馆的消息急急地递了进来,拦下了白石的马。
白石看完密函,便抱着龙池下马,略有些歉意:“今日只能到这里了,明日我们再继续。”
龙池乖巧地点点头,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一下他。白石有些意外,却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五郎好奇地看着,问:“小姐这是原谅大人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寄人篱下,纵使闹脾气,终有一日也不得不低头。不如在父亲对我还怀有愧疚时服软,免得平白惹人生厌。”龙池垂下眼,倒有些沮丧,“再怎么是小姐,这府里的主子还是只有父亲一个。我与你,与枝姬,与宁子,难道又有什么分别吗?”
“可我看大人待小姐是真心疼爱,莫非是我身为男子心思不够细腻的缘故?”
“我曾养过一条狗,它极聪慧,能懂人言,我很是喜爱,直到现在亦是如此。”龙池道,“只是我仍喜爱它,不过是因为我流落街头之时,它不离不弃、为我抢夺盘缠食物而死的缘故。然而人们都喜新厌旧,我亦不能免俗。若它活到现在,伤病衰老、不复从前聪明可爱,我还会如今日一般喜爱它吗?”
龙池自顾自继续道:“我与父亲,同我与那条狗,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我倒是看不清,主仆与主宠,哪个关系更稳固了。”
五郎抓抓头发,不甚理解,只是安慰道:“小姐可爱自不必说,又是大人计划中不可或缺的的一环,绝不会轻易放弃。还请您放宽心,忧思伤身啊。”
“也是,正如枝姬所说,工具而已,有用即可。”龙池摇摇头,像是在甩去自己脑中的什么痴心妄想,“走吧,今日还有课呢,可不能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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