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师傅说她天生力气就大些,反应也比常人敏捷,虽然听力不好,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容易静心,学习弓道再适合不过。白石听了倒有些遗憾:“我不擅此道,看来日后想要教薰,也需要不断学习才是。”
龙池本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谁曾想白石居然真的练起箭来,还进步飞快。许是有练武的底子在,很快便能百发百中,连龙池的教习师傅看了都惊叹,连声道有白石教导小姐足矣,他是不必再来了。
龙池蹲着马步,面前的校场风云变幻,时而有凛冽的剑光,时而有清越的马鸣,时而有破风的箭矢。天光大亮的时分,五郎和一众兵士来了,校场上便热闹许多,切磋比试令人眼花缭乱。
而白石始终是那道最显眼的身影,最强、最中心、最得人心,如同天生的君主,众星拱月。
龙池背后浸满汗水,腿又酸又麻,直至失去知觉,这之后又重新能感觉到血脉淤塞的痛苦,周而复始,连着移动的日光,晒得她眼前发白,却还是不敢晕,也不想晕。
马蹄声清脆,合着一道影子落在她身上。白石牵着一只矮小温顺的小马驹,凑过来弯腰问:“薰要不要试试?”
龙池痛苦又迟缓地摇摇头。
“不喜欢骑马?”
龙池还是摇头。
白石沉思片刻,又问:“给你换匹马来?”
她这才点头,而白石笑了,去而复返,牵来他那匹日行千里的黑色骏马,让马首低下来,看看它的小主人。
马鼻喷了口气,它又高傲地抬起头,不肯让龙池骑乘。白石摸了摸它的鬃毛,遗憾地道:“看来缘分还未到,薰现在还不足以驯服它。”
“总有能做到的…那天。”龙池眨眨眼,汗水流进她的眼睛里,带来微微的刺痛,“在此之前,还请父亲教女儿骑马。”
“那薰须得每日来校场才行,此事可太过辛苦。”
白石摸着那匹神骏,神色在背光下晦暗不明。龙池的嗓子像是烧干了,声音也嘶哑起来,几乎连自己都辨不分明:“女儿绝无怨言…请父亲教我。”
身体一轻,是白石托住了她,将她靠在自己怀里。两人身上此时绝算不上好闻,居然也能称是同流合污。白石抚过她深蓝色的长发,说道:“既如此,我们一言为定了。梅丸,带小姐去梳洗,我与薰一起用早膳。”
梅丸神出鬼没,从白石怀里接过龙池,全不费力地将她背起,像是托起一根羽毛,便步履轻松地离开了。
回到龙池所在的院子,梅丸远远就看见宁子正与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说话。他认得这是富小路枝姬,本打算上前打个招呼便走,却耳聪目明,听见这两个女孩间的谈话:
“今日又是早起,我才懒得服侍她。”
“我早同你说,她出身低贱,不要与她多待。只有你傻乎乎的,以为人家真心待你好。你瞧,挨骂了吧。”
“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功臣之后,不过是从花街捡回来的女孩,如何一朝翻身成了你我的主子。”
“是啊…听说她还谋求太子妃之位,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宁子,你可别被她骗了去。”
“我自然知道枝姬你对我最好,连这样的秘密都讲与我听……”
梅丸偏头,看向龙池——或许两耳不闻亦是一种幸运——然而她正睁着眼,目光死死盯着女孩那毒花般的红润双唇,一种最本质的被背叛的愤怒和痛心交杂出现在她稚嫩的面孔上,几乎扭曲了她的五官。
“小姐。”梅丸低声唤道,“您睡着就好,我来处理。”
“不必如此麻烦。”龙池合上眼,不愿再看,“只要回禀了父亲,将她调离我的身边即可。唉…终究是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意……”
回禀父亲?若是将此事告知了白石大人,恐怕此人下场更加难堪。梅丸心里这么想着,却闭口不言,只是等那两人远去之后,才从花枝后绕出来,背着龙池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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