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时候我和林桉趁着我还没正式入职,回了一趟家,我们一起把他家的老房子重新整理了一遍,爷爷奶奶的素色床单被换下来,变成了林桉家里封存已久的绿色凉席。
然后我先行一步,回到了大学城里,去奔赴了最后一场同学聚会。大学的散伙饭说来奇怪,明明大家都没有和高中同学那样的熟识,玩游戏灌酒却比那时要放肆和激烈,就好像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宿舍里的室友除了我都选择了考研或者出国深造,她们过来和我一起把酒当歌,好几个都喝得面红耳赤,包括我。
结束回到公寓,我才发现林桉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回拨过去,他没接,而我也太过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叫醒我的是我设错时间的闹钟,和暴饮暴食以及酗酒之后难忍的头疼,我甚至难以直起身子,我趴在枕头上发誓,最近这几个月都不参加任何所谓的聚餐了。
打开手机我想起昨天没接起的林桉的电话,这次没有像昨天那样无人应答,只刚“嘟嘟——”地响了两下,林桉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出现。
我拉扯着嘶哑的嗓子,告诉他我昨天玩得太嗨了,没能接起他的电话,他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四起。我顿时紧张起来,怕林桉误会,也怕他生气,我哄不好。
“林桉?哥?你理理我呀?桉桉哥哥?”我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装乖卖嗲,终于如愿地听到林桉扑哧一声的笑。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想象得到他捂着嘴轻笑的样子。
“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昨天的电话没接到,也没关系的。”林桉说这句话的时候停停顿顿,就像我面试的时候对方问我一句我就要思考半天的谨慎。
他话语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但想起他昨晚将近凌晨的那通电话,估计他是在担心我。我于是更加愧疚起来,“哥,你没睡好吗,对不起,反正最近都没有这种聚会了,我发誓以后不把手机调静音。”
“嗯好的,我相信你。”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原本我和他计划是明天一起回来,只是这大学四年的散伙饭太赶太急,我只能匆匆返回。
“我要过两天再回来了,我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哦好的,那什么时候,我到时候去接你好啦。”我说着终于从把我快要捂出痱子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林桉那头思考了一下,告诉我还要再过一星期。
“哦哦好的,那你买了票要告诉我哦,我来接你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
我觉得奇怪,难道我不问林桉也要不开心吗?“好吧,那为什么要一周之后呀?”
“有点没处理完的事情。”
我撇撇嘴,“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我和林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我换上衣服转移战地之后躺在了沙发上,林桉的声音外加昨天没有消减下去的酒劲,我有点犯困。
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是林桉的细碎的言语,我在那些言语中听见了对不起,但我实在太困,困到没法再问林桉为什么说对不起,困到一醒来,就忘记了这三个字。
这一周好像很漫长,林桉像是性格大变,以前他总是无比迅速地回复我的消息,甚至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时候也一样,可这两天总是我没话找话的和他发消息,然后在工位上默默等,等待我的手机屏幕亮起。
我觉得林桉不可能出轨,也不会出轨,只好把他的反常归咎到那件让他延期到达的事儿上。好在这一周过得很快,一周后我早早地来到了机场,到了之后收到了林桉告诉我飞机延误的消息,我只好在机场唯一物价正常的便利店坐了下来。
“墨莉”我正在狭小的便利店货架里穿梭,却听到有人喊我,我喜出望外地回头,只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铭哥?”我生疏地叫着与廉价泡面柜格格不入的洪铭。这已经是自从上次走廊之后我第一次见他,听说之后他不在A校游荡,但依旧投了很多钱到学校的实验室。而因为他雄厚的资本,那件对林桉的袭击事件也是不了了之,几天之后就消声匿迹,无人提起。
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你来等人的?”洪铭笑着问我,好像心情很好。
我点点头,我发现洪铭和我的对话永远都是一种微妙的态势,他在友好地试探我,而我出于本能地躲避他。就像狼和羊。
“铭哥怎么在这?也是来接人的吗?”我也学他那样笑着问道,决定主动出击一回。
洪铭的答复让我起鸡皮疙瘩,他说:“我为你而来的。”
我不明所有的抬头看他,Alpha总是拥有异于常人的健硕体型,我不得不微微仰头。
“你来等林桉的对吧?”他问我,那语气充满了挑衅,惹得我不舒服。
“不是,我来等朋友。”我撒了谎。我不喜欢和他谈论林桉,几乎是出自我的一种本能。
“不要撒谎了,我知道你在等林桉,因为我也在等林桉,他的飞机延误了不是吗?”洪铭双手插在胸前,玩味地看着我。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林桉的秘密。”
我和洪铭站在便利店的一处狭窄的货架上,其间有饥肠辘辘的旅人毫不顾及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跨越过去伸手拿下两桶康师傅牛肉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知道林桉的秘密我可能不知道吗?”我不屑地笑,我显摆似地告诉他我和林桉的经历,“我们从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我们都是对方的初恋,他就和我妈的儿子一样,他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我都恨不得大喊“我连林桉屁股上有颗痣都知道!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洪铭紧紧盯着我,他的眼神冷静,但我能看出他的那点愤怒甚至轻易不可窥见的嫉妒。
他歪了歪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手里把玩,“那几天前他和我在床上做爱的事情,你也是知道咯?”
这句话从我的耳蜗神经连接到我的大脑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左右脑瞬间紊乱了,一边正在理智运作,让我不要轻信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的谗言,另一边已经陷入崩溃,前几天林桉的反常全都在我脑海里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