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娘子心细如发, 将容娡迎入房内后,没有多问,立即命办事稳妥的心腹去请崔让尘。
她去吩咐人时, 容娡站在半开的窗边,被晨风一吹, 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 面色发白。
掌柜娘子注意到她的状况, 上前阖紧支摘窗。
昨日白蔻来禀报时, 她刚好在场, 是为数不多知晓容娡被当街掳走的人。如今虽不知为何容娡来此, 满腹疑惑, 但观她神情恍惚,似乎不大想与人交谈,一时不好主动开口。
不多时,仆从送来新衣与热茶。掌柜娘子抖开外衫,披在容娡身上,又端起热茶递给她:“娘子喝茶压压惊。”
谢玹披在容娡身上的外衫,在奔逃中早就不知丢到了哪里。
容娡小声道谢。
然而她伸手接茶时, 余光瞥见自己袖口上沾染的一块血迹, 动作一顿, 仿佛被烫到一般,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
掌柜娘子也望见了那血迹, 吃了一惊:“娘子受伤了?”
容娡怔忪一会儿, 将茶盏端在手里, 摇摇头:“没有。”
她看着氤氲的茶雾, 有些出神。
摔倒时,她只是将手掌蹭破一层油皮, 并未受伤,血不是她的。
应该是谢玹身上的。
容娡想到路上撞见的大片血迹,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同谢玹有关。
谢玹说他没有受伤,她那时脑中乱的很,并未细看。
可究竟如何,她现在也没法得知了。
容娡感觉自己的心里好似打了个结,有种说不出的拧巴难受。
……也不知谢玹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朝夕相处这样久,她很清楚似乎有许多势力想要除掉谢玹。一想到自己的暗算,说不定会让谢玹身陷险境,她便忍不住心烦意乱。
她绝无要加害他的意思。
可谁让他总想要关着她呢。
容娡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以谢玹从前待她的所作所为,她没趁机捅他两刀已算是仁至义尽。此回她算是将谢玹得罪了个彻底,必须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过了一会儿,掌柜娘子见她的面色稍有和缓,便主动同她说起昨日情况。
“娘子,您有所不知,那位郎君听说您被掳走时,哎呦,那脸色差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他冻成冰块!不过那郎君也是真心念着您,一听说您出了事,立即马不停蹄地去寻您……”
听了这话,本就心神不宁的容娡,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怅然地叹了口气。
她低垂着头,纤长的睫羽不住眨动,瞧着竟像是要哭出来了。
见状,掌柜娘子意识到什么,识趣地不再多言。
派去寻崔让尘的小厮动作麻利,没多久便将人请了回来。
崔让尘并不意外容娡会前来寻他,听闻容娡被贼人掳走时,还派人去悄悄调查她的去向。
只是他有些没料到,他的人尚未寻到容娡,她自己便先行找上门来了。听小厮来禀报时,他甚至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吹了阵晨风后才反应过来,仓促地披了件外衫便赶忙出了门。
成衣铺距崔让尘的宅邸不算太远,他到地方时,天光方明,容娡仍保持着先前那个低着头的坐姿,手里端着的茶还尚有余温。
听见脚步声,容娡吸了吸鼻子,眼眶泛起薄红,楚楚可怜地看向来人。
崔让尘快步走进房门:“娘子应是姓容罢。”
容娡颔首。
“你这是……”崔让尘打量她两眼,皱起眉头,“我听姑母说,你已经……为何会出现在冀州?”
“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