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娘子道:“我们东家带来几件新裙,有一件妾身觉得很适合娘子,拿来给您瞧瞧。”
容娡压下纷乱的心思,接过那件榴红的衣裙,穿在身上,揽镜自照。
然而直勾勾地盯着镜中自己娇美的脸看了片刻,容娡却忽然没了兴致,索然无味地换上自己的衣裙,走出更衣室。
掌柜娘子见她原模原样的走出来,微讶:“娘子怎么没换上,不合适吗?”
容娡许久不曾与外人说过话,便和善地对她笑了笑,随口搪塞道:“不是,只是穿上后觉得有些冷。”
她扫视两眼,问不知何时跟过来的白蔻:“谢玹呢?”
“君上有事要议。”听见她直呼谢玹名讳,白蔻仍然面色平静,“娘子稍等。”
容娡点点头,瞥她一眼,知晓自己甩不开她,便没有轻举妄动,转而继续同掌柜娘子搭话:“那件榴红的褶裥裙,我挺喜欢,麻烦娘子帮我包起来。”
掌柜娘子立即吩咐人去办。
容娡又道:“可有现成的料子?我想挑些料子制衣。”
掌柜娘子便领着她到另一间房,白蔻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堆叠的绸缎前立着个峨冠青衫的郎君,许是听见声响,抬眼朝她们望过来。
掌柜娘子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东家,崔郎君。”
听见这人姓崔,容娡心中一动。
四夫人同她外祖母的母族……正是崔氏。
而这位面如冠玉的崔郎君,瞧见容娡,怔了一下,笑道:“娘子生的很像某的一位旧识。”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容娡心跳怦然,也笑:“我瞧着郎君也很是面善,敢问郎君是哪里人士?”
“清河崔氏。”
容娡睫羽一颤,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袖下的手。
半晌,略带遗憾的摇摇头:“我不曾去过清河,与郎君并不相识。郎君的旧识如今在何处?”
“斯人……已逝。”
容娡眼眸一亮,若有所感,心房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本能地欲向这位算是她表兄的郎君求救。
紧接着她意识到白蔻在侧,神情一僵,眸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只得咽下话语,专心挑选布料。
而崔郎君观她神色,亦极有分寸地没再出声。
容娡挑选裁衣的布料时,没一会儿,谢玹便寻过来。
彼时容娡正在与掌柜娘子商议前来取衣的日子,瞧见他来,眨了眨眼,亲昵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哥哥,我们还要在冀州待多久?”
谢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崔郎君,停在被她抱住的手臂上,面色稍微和缓:“七日左右。”
容娡便转头对掌柜娘子道:“五日之后,我来取衣,娘子意下如何?”
掌柜娘子点头应下,没有异议。
此行竟有意外之喜,容娡倒没有想到。回程路上,她心绪浮动,望着谢玹清峻的侧脸,百感交集,忍不住问:“哥哥会娶别人吗?”
闻言,谢玹蹙起眉头,像是听见什么荒谬的事一般,侧目看她。
“为何会这样想?我不会娶别人。”
容娡的心里浮出点酸涩,宛若惊蛰之后,春雨细密敲打出涟漪的水面。
“如果——”她的眼眸闪了闪,小声道,“我是说如果。倘若哥哥|日后娶妻,会放我离开吗?”
谢玹垂着眼帘,沉默下去。
半晌,他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声音温沉,听不出喜怒。
“不会有那种可能。我亦不会放你离开。”
容娡心里泛着涟漪的那块水面,霎时结了层坚实的冰。
她依偎着他的肩,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余光瞥见谢玹袖底一闪而过的冰冷银色,不禁细微地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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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期很快便至,容娡应约前去。
谢玹本欲陪她同去,但临出门前,有官员带来加急的政事寻他商议。他便只得留下,派白蔻 等人护送她前去。
临行前,容娡揪着他的衣襟,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很快便回来。”
吻完后,歪着脑袋看他,调笑着补了一句:“哥哥莫要太想我。”
谢玹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又凶又深的含住她的唇瓣。直至容娡喘不上气而拍打他,才将她松开,抵着她的肩头,略带不悦的闷声道:“……想你。”
容娡哭笑不得:“我还未走呢。”
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马车平稳地驶离他们的住所,然而却久久未归。
住所与衣铺的路程来回不过半个时辰,便是容娡在店铺中耽误了些时辰,也绝不会过了两个时辰还未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