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宸拨灭了桌案上的这盏小灯,发现已经是睡意全无,自己走到了帐外的木梯上坐着,望着天上稀稀疏疏的星辰。
让他心绪低落的实据很简单,便是当他数日之前察觉除了自己的皇叔外,自己的六哥也把眼睛放到了自己身边。一座江南好的酒楼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个勾当,究竟是为何要将探子放来,杨宸百思不得其解。
在阳明城里大多数百姓酣畅地安眠时,楚王殿下已经将眼睛放到了他们身边,不远千里从辽东来这边谋生的商旅,还有这短短一年里渐渐多起的操着一口长安口音的人,那些人是真正的商户,那些人是有心之人放在楚藩身边等着自己犯错的探子。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总会辗转反侧,有的事一旦细查起来,就不能再用人心常理来揣摩。为何要把赵祁唤回来,也是希望他在如今长安的变乱中不要贸然行事,免得竹篮打水。
而今夜让杨宸心烦意乱的,还有为赵家翻案这样的大事,东宫给自己的信里没有提过只言片语,莫非也有什么隐秘和端倪。
没有寻到答案的杨宸一直在帐外待到了凉意袭身方才回到帐内,摸着黑刚刚掀开锦被躺下时,宇文雪便紧挨着一个侧身又将他抱住才渐渐生了几许暖意。
大军结阵的营帐里一直到三通晨鼓完才将杨宸从梦里拖回了修武县的大营,头昏脑涨地起身后发觉身侧之人的灵蛇银甲已经消失在了大帐里,独留自己的那身蟒甲孤零零的架在那里,徒有威仪。
“去疾!”
“诶!殿下!”
冒冒失失跑进大帐去疾脸上比昨日要多挂了几分喜色,说到半夜的江湖故事让他神往不已,心里还不禁怀疑是否长安城里公主殿下说的大内高手可以一掌将人打出长安城外的事不是虚言。
“王妃呢?”
“娘娘在外头学骑马呢”
“怎么不喊我?”
“娘娘说殿下今日难得睡得沉,就让殿下多睡一会儿,殿下不用担心,萧将军已经派人来说了,一会四营各选五十结阵较量,两两对阵分出胜负,再等两通鼓就可以过去了”
“嗯”
山间清冽的水为杨宸消去了刚刚起身的睡眼惺忪还有些许疲累,容光焕发的他穿好了那身世大宁藩王方可有的玄色明光蟒甲走出帐外,看到宇文雪在乌骓马上镇定自若,进退有度,于是张口问道:
“这乌骓马倒也听你的话,何时把本王的战马收买了?”
“殿下可是小瞧臣妾了,臣妾可是公府里长大的女儿,是明白这马儿在战场上是除了手下将士外唯一可以托付的人,祖父都总会选些时间亲自去喂马,给些草料,还总是喊马儿老伙计。那臣妾要让乌骓马去护殿下平安,自然也该多给些草料收买一下”
“哈哈哈,错了,这乌骓马是凉山军马场出来的,几次草料怎么可能收买?信不信本王只要一声,它便会乖乖地给本王过了”
“殿下怎么知道臣妾只收买了几次?”
身在王府宇文雪是不会屈尊到马棚那种肮脏之处去的,但每每与杨宸同行时,乌骓马都总能得这位王妃一些好处。只有那些庙堂里高谈阔论的人才会觉得战马不过是禽兽之物,上过战场因为战马得以保命的人里就会相信这马可通人性。
第五通鼓声响起,整座大营也就瞬时热闹了起来,去疾将自己手里的水桶放在了营帐外就急匆匆地喊道:“殿下,第五通鼓了!咱们得出去了”
“嗯”
与昨日一样等去疾将自己的马牵来,王府侍卫也各自候命分列两侧之后,方才一道出中军而至大营校武场。
说是校武场,其实是一处比较空旷的草地,因为杨宸想看所以才连夜在正中砍出了一圈空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