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害怕吗?”
“那大人半夜额头冒什么汗?”
“我呸,还江湖高手呢,长安城里我听一个姑娘说过,江湖高手都是靠内力感知,你是用眼睛啊?”
“小人从前也用鼻子”
“闭嘴!跟着殿下好好做事,殿下对所有人都很好的”
“对仇人呢?”
“殿下没有仇人”
“哈哈哈,大人玩笑了,这天底下哪里会有人没有仇人?”
回到营帐里的杨宸径直走向了桌案旁边,轻轻将那竹筒拆开,取出里面的绢布,再喝了一口酒向上喷去,一行红字即显于上头。
“圣上重审赵家事,木增入诏求娶月依,藏司欲寇丽关”
这是问水阁第一份送到杨宸手中的奏报,至于是如何得到的,杨宸并不关心,反正韩芳做事也奇怪,这位从大奉宫廷一直活到了如今的老宦一定是有些秘密的,否则亡国之中得以苟活、又为新朝所用,再到被排挤出宫到南疆来看着这处宅子。
虽然杨宸的如今的直觉告诉他,韩芳或许也是自己父皇的有意为自己留的一条路,但全无实据的他还是选择亲之信之。
事总要一件件的论来,独坐在烛火旁边的杨宸极为不解,为何圣上忽而要重审赵家之事,莫非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动,还有这木波,与南诏明明是杀父之仇,竟然真能坦然受之的去南诏求亲,还有这藏司,平白无故为何发癫要来找自己的不快。
在里面梳洗结束的宇文雪忽然走了出来,让聚精会神想事的杨宸预料不及,匆匆将那布绢收到了桌下,留着满桌的酒渍,还有那碗不曾喝完的酒。
“殿下怎么又在饮酒?”
“没,没,没有”
说话间宇文雪已经走到了案前,指着这桌上的酒问道:“人证物证俱在,殿下还想狡辩什么?”
“本王饮酒会让这酒洒满这一桌?”
“那可难说”
宇文雪顺势就坐到了身穿便衣的杨宸身边,落到怀里,大宁朝东宫有了皇孙,楚王府里又该等到哪一年哪一日?
手指点到杨宸的嘴边:“殿下嘴边都还有酒,还敢狡辩?”
“怎么,莫非这定南卫还有人想管教本王不成?”一语说完,宇文雪已经意识到自己羊入虎口,被杨宸直接抱起走到了走到灯火边。
“把他们拨灭吧,晃着本王的眼睛了”
“殿下抱得动臣妾?还有好多盏灯”
“可以试试”
如今的杨宸可不再是那在横岭里抱着青晓都会觉得两臂吃力的少年,一来是有了经验,二来逐渐粗壮的臂膀也足够让他如此从容淡定。而大宁的楚王殿下,也绝非那个限期三日离开长安城的落魄皇子。
第一次在军帐里过夜的宇文雪有些兴奋,蜷缩在杨宸怀里他很晚方才睡着,倒不是因为云雨,而是因为杨宸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尽管用了些心思,可发觉杨宸全然没有那番意思之后宇文雪也就乖乖地躺在心上人的怀里听着营帐外有时侍卫巡弋的脚步声,还有山野里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
如今的她也断然不曾想过这个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男子其实已经有了另外的一张面孔,疑心,狠辣,果决,为仇恨所苦。
直到夜里手臂酸软,杨宸方才蹑手蹑()
脚地将宇文雪一侧,又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宇文雪的身上。晚秋的深夜让杨宸也哆嗦了两下,挑起灯来,背着宇文雪手书了四封。
一往长安东宫,请杨智将赵祁打发来定南卫自己的幕府当中。
二往茅府唐自,要其尽速筹集三千军马的粮草送往丽关。
三往顺南堡韩芳,言竿九无疑,可以再用,阳明城里吴藩的探子就先故作不知,再看其图谋。
四往锦衣卫指挥使罗义,廓部的军镇布防限期一月探明,东羌城里木波的所有动向,还有蒙面谋士悉数报于自己。
过去的两个月里,明处的杨宸闭府不出,总是冷面示人,闷闷不乐,恍如丧子之痛。任凭徐先生如何去做,清理巡守衙门,任凭萧纲如何练兵,要粮有粮,要银有银。
可阴暗里的他,习惯了在暗室里看着烛火和牌位,也习惯了像他的两位皇兄一样,谋定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