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瞧这棵古树,只见其枝繁叶茂,树枝虬结,枝干朝四面八方生长而去。
主干很粗,约莫要四五个人才能抱住。
粗糙的树皮,上头还有无数的气根垂下。
这是棵大榕树。
瞧它生得这么大,该有数百上千年的树龄了。
一直在半空中的那点绿意绕着潘垚跳了跳,最后跃进大榕树中。
翁志仙也瞧到了这绿意没入褐色树干中的一幕。
他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是这棵树救了我。”
潘垚点头,她眸光扫了扫,视线落在一处,下一刻,手中的灯一提,往大榕树的一处枝干位置照去,示意翁志仙瞧这。
“翁叔你瞧它像什么?”
翁志仙一看,冷不丁地还吓了一跳。
只见那光亮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瞧到,这一处的树干好似生着一张脸,微微凸起的地方还像手和脚。
瞧过去就像有个人要从树里走出来一样。
只是,此时它的眼睛是闭合着的。
潘垚好生可惜,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榕树便修炼成精,从树身中走出来了。
机缘予了翁志仙续命,成精之事,功归一篑。
“我记起来了!”
潘垚侧头看去,就见翁志仙一拍手,面露恍然之色。
他看了眼大榕树,又朝周围看了看,最后,目光急急地朝潘垚这边看来。
“我听我老娘说过,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跑丢了,还在外头过了夜,后来还是自己找回来的,那一回,我就是丢在山里头了。”
那时他几岁来着?
六岁还是七岁?
都要记不清了,反正没人寻来!
那时,他丢在了外头,一夜没回家,后来是自己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又寻了回来。
到家时,还是瞧着他衣服上被刮了几道口子,老娘心疼衣裳,拎着胳膊一番问,这才知道他晚上丢山里了。
翁志仙想想还有些心酸。
他排行老三,上头还有大哥二哥,下头有四弟五妹六妹和七弟,还有一个老八。
老八早早就没了,就喝了一碗米汤,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也不知是不是噎着呛着,又或是本来就病着。
“唉,也怪不着我老爹老娘,那时候家里孩子多,命就贱,看顾不过来。”
冬风吹来,大榕树沙沙作响。
翁志仙瞧着这树,又抬头瞧了瞧周围。
“原先都不大记得了,这会儿一瞧,倒是有了几分印象。”
“这个地方,我们都叫它月亮湾,在这处瞧月亮,月亮格外的大,尤其是那儿。”
潘垚顺着翁志仙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这棵大榕树冠如华盖,覆盖的范围竟然有百米之大,他手指的地方是这棵榕树的一根气根,榕树生长得靠近崖边,这根气根更是生得颇巧,它从这个山头探向另一边,正好落在另一座山头上。
这样一看,倒像一座桥一样,它将原本分开的两座山头相连了。
翁志仙指的便是这一根气根处。
只见中间悬空,下头是缥缈的云雾,那一处视线没有被挡,从那儿看景,自然美得动人心魄。
只是这地儿也险,只一根气根探出,下头是百丈悬崖,要是一不留神跌了下去,保准尸骨无存,是以,漂亮归漂亮,还真没什么人上山来瞧月亮。
每天忙着赚钱还来不及!
翁志仙迟疑:“我好像在这儿瞧过月亮。”
潘垚转头看去,就见翁志仙拍了拍脑袋,一副记得不是太清晰模样。
翁志仙皱着眉,视线盯着古树,没有再继续说话。
依稀之中,他好像瞧见一个又瘦又黑的小孩,爬上了这条气根,天很黑,风呼呼地吹来,背篓里的菌子早已经跌在山路上,怕得想哭的时候,一轮明月升起,美得让人心惊……
翁志仙搀着阿大的手,一瘸一瘸地走到大榕树下,绕着那需要好几人抱柱宽的树干走了一圈。
最后,他指着那树洞,一脸惊喜道。
“对对,记起来了,我从那边山头爬了过来,有些累,也有点冷,直接便在这坑洞里睡了,那时候天冷,蛇都在冬眠,正好也在树坑里,我扰着蛇了,就被它咬了……”
“疼啊,疼得我晕过去了,我记得,那蛇的蛇头还是三角的。”
三角,那便是毒蛇。
翁志仙觉得奇怪极了,这么走一遭,他竟然将小时候的事记起来了。
被咬后晕了,等再醒来时,手上没瞧到咬痕,小孩子只以为是做了个梦,丢了竹筐,也丢了捡的菇子和木耳,只得再捡些木头,心中忐忑,跌跌撞撞地摸回了村子里。
要不是衣裳被刮破了,家里人还发现不了,小孩子竟然在山里睡了一夜。
翁志仙稀奇。
他抬手瞧自己的手,对着手腕位置摸了又摸,那儿平整光滑,没有留一丝半点的疤痕。
“这么说,那时候我被蛇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