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本该死了吗?”听到潘垚的这句话, 翁志仙一脸懵地重复了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事也确实有可能,好几回他就离死亡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别的不说, 就说在国道上被大车卷进车底的那一回, 车子卡着自行车又开出了好几十米, 刹车急刹, 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声音尖锐刺耳,隔大老远都能听到。
那开车的大兄弟吓得一脸白, 腿软得不行, 踉踉跄跄地便下来了,瞧着自己没事,当场就把眼泪淌了下来,擦着鼻涕眼泪, 哭嚎道。
“哥, 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真是祖宗保佑。”
可不是好么,本来要赔一条人命的钱,最后只要赔一辆自行车的钱, 再买点黄桃罐头压压惊,花销省老多了。
那一回, 要是再多半个指头的距离, 他皮肉都得磨烂了, 真真是死亡擦肩而过,确实是祖宗保佑,不单单他翁家祖宗, 那开车小伙子的祖宗也出了一份力。
翁志仙有些不解。
不过--
机缘,谁会拿机缘为他续命?
待他这般好?
不是他看轻自己,是他务实,说句公道话,就连他老娘都没这样看重他呢!
机缘这东西,一听便重要,没瞧见乡野志怪里流传下来的故事么,妖精得机缘才能开智,化形,便是一个寻常人,他的机缘也是有大造化,能得大富贵的。
“是谁?”翁志仙连忙追问,“我得去谢谢他,救我好几条命,说是再生父母也成。”
一着急,翁志仙的腿动了动,还有些抽痛。
不过,他这会儿并没有在意。
救命的恩人呢,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他知道是别人拿机缘为自己续了命,自然要知道这恩人是谁。
他翁志仙运道瘟归瘟,做人可不瘟!
对于翁志仙这样的命格,潘垚也没有见过,想着气机中的绿意,她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还不确定。”潘垚摇了摇头,下一刻,她掌心翻了翻,上头悬浮一点绿意。
当真是只有一点,小小的,犹如夏日夜里,飞舞在溪畔和河边青草堆中的流萤,莹光细微,却又似天畔最亮的那颗星,于幽蓝夜幕下忽闪忽闪,令人着迷。
潘垚看着掌心的这点绿意,呼吸都放轻了些。
“这绿光是--”翁志仙也瞧到了。
“这是救你之人留下的炁息,跟着它,我们便能寻到为你改命之人。”
潘垚的话才落地,就见她掌心的那点绿意飞跃了下。
它犹如春日清风中的蒲公英一般,轻盈又翩跹地朝外头飞去,穿过半开阖的窗户,绕过木窗上那似栅栏的木棍,朝黑暗中一跃而去。
“哎,它跑了。”翁志仙着急。
潘垚:“不急,我们跟上它。”
翁志仙有些为难。
他也想动,可自己这腿伤和腰伤还没好,如何能走?
下一刻,翁志仙朝阿大看去,咧嘴笑了笑,“小兄弟,都说叫生不如叫熟,还是再麻烦下你吧,不不——不用抱不用抱,你背着我就成。”
翁志仙讪笑了下,摆手拒绝了阿大要抱的手,他总觉得被抱着,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因着好奇是谁待自己这般好,竟还舍了机缘,逆天改命地救了自己,翁志仙心中焦急又感动,瞧着阿大都不怕了。
……
夜色微凉,天上一轮明月,映衬得那天幕都成了幽蓝之色。
翁志仙趴在阿大背上,看着前头提着灯的小姑娘,只见清风吹来,裙子微微摇摆,拂动灯光摇曳。
她行进间不急不缓,自有怡然自得的气度。
一抬脚,只小小的几步,身边的景就在不断地后退。趴在阿大背上,翁志仙还瞧到了村子口的那棵大柿子树。
冬日的柿子树落了叶,树枝疏朗,上头挂着橘色的柿子果,清风吹来,树枝摇摆,在地上投下属于月夜的影子,清幽又静谧。
这一处除了月光,便只有潘垚手中的龙形灯泛着暖光,龙口衔珠,光晕灼灼。
那抹如流萤的绿意一直在前头飞舞着,时不时地,它还绕着潘垚转了转,似在好奇。
小姑娘笑了笑,大大的杏眼潋滟着水光,像是天上的繁星坠在其中。
“走呀,带我去找它。”
绿意知意,它高高跃起,如光似风。
约莫过了十分钟,潘垚捏着灯柄,脚步停了下来,道。
“到了。”
到了?
翁志仙从阿大的肩膀处探出头,左右瞧了瞧。
周围黯得很,冬风呼呼吹来,好似还带着深山里的狼嚎和野猪叫声。
这地儿……是深山里头?
a市这边是南方,种的多是四季常绿的树,便是初冬的季节,山林里也是郁郁葱葱,松针簌簌作响。
潘垚提着灯,脚踩着地上的枯叶,抬脚朝前。
很快便来到一株古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