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冷不丁的来这一出, 不说翁志仙了,就连潘三金和周爱红都吓了一跳,就见潘三金脚下打了个滑, 自行车的车摆头都跟着拐了拐。
潘垚:……
又是一阵冬风吹来,呼呼作响,直把纸皮的阿大吹得簌簌而响, 蹬着三轮的动作好似都绵软了。
阿大浑然不觉,继续朝翁志仙展示自己纸人的特质,力证主人特别的好!人可爱又漂亮, 道法精深,手还巧, 是最好的主人!
“阿大——”潘垚都感动了。
多好一小纸人啊, 就是有点缺心眼。
“翁叔叔知道了, 快快, 阿大快变回去,他胆子小, 咱们吓到他了。”
潘垚攀着潘三斤的胳膊,探头觑了三轮车里紧紧闭眼的翁志仙一眼。
她家阿大要是再力证下去,她都怕这翁志仙情急之下乱动, 非得再把自己的另一条腿给跌伤了不可!
“哦, 好的,主人。”阿大听话。
只见好似有一阵烟雾笼过, 只眨眼的功夫,干瘪的阿大又重新丰盈, 瞧过去是面容普通的青年。
四肢修长,遒劲有力。
蹬起三轮车,格外有劲儿!
睁了半只眼, 正好又瞧到这一幕的翁志仙:……
他快快又闭了眼,手揪着心口的衣裳,嘴里抖抖动动,叨叨有词。
潘垚耳朵灵,她听了听,都是年节里拜的神仙,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庇护一方土地的土地神,上天言好事的灶神,救危救难的观世音娘娘……
最后,他甚至还喊了几声祖宗。
潘垚:……
“叔,别怕,我们真的是人,阿大是我剪的纸人,它是灵不是鬼,气息清正着呢,你别怕。”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分笑意和歉意,声音不急不缓,明朗如冬日下的白雪,干净剔透。
莫名地便让人心头跟着放松。
翁志仙放松了些许心神,听小姑娘说自己是修行中人,跟着村子老庙里的老仙儿学习,能够看事,也就是俗称的迷信。
翁志仙挪了挪腰,又是疼得龇牙,刚刚吓到那会儿,他一动不敢动,这会儿人都麻了。
潘垚认真,“我真是小娃娃的表姑,咱们是姻亲,姻亲不骗姻亲。”
小姑娘说得认真,潘三金又是哈哈一笑。
“人小鬼大,就爱给自己抬辈分。”
潘垚嘿嘿一笑。
这当小娃娃的表姑,那肯定比当新郎的表妹来得威风啊!
……
一路说一路走,时间过得很快,周家村到小元村的那点距离在悄然地缩短。
远远地瞧到村口的那棵柿子树,翁志仙又舒了口气。
人便是这样,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瞧到熟悉的东西,心里踏实,心情便也跟着轻松。
更何况——
翁志仙瞧了一眼隔壁那辆自行车,这时候天上的薄云被冬风吹跑,明月又圆又亮,月色下,地上赫然有影子。
三个人一辆自行车的影子,一个都没落下。
翁志仙心里更放松了。
有影子,应该就是人了吧。
哎,就算不是人,他也没法子,这倒霉催的,也不是他想不倒霉,它便能不倒霉。
遭灾太多,翁志仙心都宽了,只想躺着任凭风吹雨打,要不是那纸皮太吓人,他都不说话。
……
翁家在小元村的村子里头,靠近祠堂方向,沿着村路一路往里骑去,倒是好寻。
按照a市这边的习俗,明儿一早,新郎和新娘得回小元村再办一场酒,主家是翁家,到时宴请的是翁家这边的亲朋好友。
因此,翁家今夜的灯还亮着,大家都在忙活,准备明天办酒席的事。
洗洗擦擦,还得将借来的桌子凳子打好,碗筷也得洗出来,新鲜的活羊活猪鸡鸭杀好,再烫一烫,过过水,明儿大厨师来做菜。
顺着动静,潘垚一行人来到了翁家。
“老三回来了。”
远远瞧见三轮车,翁志仙的大嫂许元英,也就是新娘子翁彩凤她阿妈嚷了一声。
今天出嫁的是亲闺女,当妈的都操心小孩,瞧着送嫁的老三,许元英迫不及待地就小跑了过来。
她面上带着笑,又带着几分着急。
“老三呐,彩凤那儿怎么样?婚礼还顺当吧,亲家公亲家母是不是— —”好相处?
话还没说完,许元英走近三轮车,就着月光,她将蹬三轮的人瞧了个正着。
不是她家那瘟老三,是个不认识的小年轻。
“你是——”还未问完,许元英似心有所感,探头朝三轮车后头瞧去。
果然,就见老三窝在那儿,呲着牙咧着嘴,一副受疼模样。
想都不用想,这铁定是又瘟了!
“妈,妈— —”许元英扭过头,扯着嗓子就喊道,“你快来瞧瞧,老三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