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城郊的破庙边便一眼看到了个不住咳嗽着的阿婆,余清苒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帮她拍打着后背:
“大娘,您没事吧?”
“咳咳咳……”那阿婆大抵也是病得厉害,剧烈咳了半晌才勉强问出了声,“姑娘,你是……?”
“我与师兄本是江湖游医,听闻这茳城附近都是些无辜受难的百姓,这才想着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一早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余清苒虽然蒙着面纱口罩,但眼神却是透了个实打实的真诚:
“师兄,你说是不是?”
“……”钱昭微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嗯。”
那阿婆却似是有些排斥她的靠近,虽然脸上没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语气中却满是狐疑之意:
“姑娘,我瞧着你的打扮倒像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怎的会来这不太平的地界行医呢?老婆子我一穷二白没什么见识,你可莫要拿我寻开心啊。”
余清苒:……好嘛,果然还是得靠她现场发挥。
来的路上便已经提前打了一路的腹稿,余清苒一面迅速酝酿着情绪,一面满嘴跑火车地替他两个编造了一段极其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与师兄本是宿国边陲地界药王谷掌门的关门弟子,这些年因着青梅竹马的缘分,早早就私下定了终身。
“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向来管教甚严,绝不允许门中弟子有任何的私情,故而在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让我们不在外头历练够五年便不许回去。
“当时师娘求情了好些时日都无济于事,甚至还因着太过担忧此事而一病不起,到底没能撑过去……”
一瞬间便红了眼眶,余清苒捏着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哽咽着又落下几颗泪来:
“阿婆您勿怪,我也不是冒昧过来叨扰的,只是方才一见到您,便想起了师娘,这才……抱歉……”
余清苒本就生得清瘦,眼角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招人心疼,再加之她为了套近乎特意编出来的狗血师兄妹文学,原本还有些畏惧陌生人靠近的阿婆果然放松了些许警惕。
颤颤巍巍地拍了拍她的手,那阿婆同样也是湿了眼眶:“天杀的老天爷哟,你瞧瞧,这多好的小姑娘哎,怎的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呢……
“是阿婆误会你了,哎哟,你说这……”
又就着那子虚乌有的“师娘”好生倾诉了一番自己的遗憾与缅怀,余清苒这才吸着鼻子,试图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师娘从前在世时便一直说为医者定要心怀大爱、救济苍生,我与师兄一直都铭记在心,这才寻思着继承她的遗愿,想要为这茳城的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
“阿婆,您若是信我们,那我与师兄定竭尽全力医治大家,若是不信的话,我们也不强求,您收着这些银两,回头务必记得去城里的医馆瞧瞧,千万别耽搁了。”
“信得过,信得过!”
那阿婆显然已经彻底对她的这番话深信不疑,老泪纵横地便将他们往那破庙里引:“姑娘,你们在这儿等等,老婆子我这就去跟他们说道说道,很快,很快啊……
“菩萨保佑,我这乖孙儿可算有得救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远瞅着那道佝偻着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后院的门口,余清苒“抽抽搭搭”地擦了把泪,再抬头时眼神已是一片清明:“幸好方才你家头儿没叫人传信给这儿的知县。”
“……什么?”
尽管一早就在周健那次见识过她收放自如的演技,但当又一次目睹了小白花变身女诸葛的场面后,钱昭的大脑依旧短路了那么一瞬()
。
“钱都尉这些年退居羽林卫,可能对朝中的很多事不甚清楚。”
余清苒却没正面回答他,而是话锋一转提到了另外一个似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上:
“李知县的夫人乃是工部刘侍郎嫡亲妹子的干女儿,刘崇刘大人,钱都尉应该听过吧?”
“他是章相府上大公子的姨夫。”钱昭迅速回答,“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章相贪权恋势却也算心系百姓,过去在朝中虽然广结党羽,私下培植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势力,在民生问题上却从未犯过糊涂;
但这位新上任不到一月的工部侍郎却是个眼皮子浅极了的人,在京中便没少仗着自己与丞相府的裙带关系弄权舞弊,说是梧国朝堂最草包的朝臣之一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