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继续做。”廖姐不假思索。又说:“太太,你真伟大。”
“是你没有告诉我!我虽然搞半导体,可在这方面很迟钝我不知道!”这是秋林的解释。
家艺苦笑,“不要叫我太太了,就叫家艺,伟大什么,天崩地裂,总不能都倒下,男人容易脆弱,我们女人不行。女人是水,得包容万物。”
“你当初怎么不说?!”家欢咆哮。
待廖姐做完饭,家艺又收拾了不少衣服,杂物,还有一些枫枫不要的玩具,都给她。廖姐道谢不迭。主仆一场,处出感情来了。第三天,廖姐回了趟大河北(读bo,第二声),再回到田家庵,家艺介绍她去朱燕子和武继宁家当保姆。这两口子现在富了,请得起。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廖姐一走,家艺重新学做饭。枫枫对妈妈的厨艺并不满意。
“你混蛋!”家欢泪崩,“我已经结婚了!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对着一盘盘失败的菜色,小枫意兴阑珊,“妈,你做得菜,没有廖姐的好吃。”多半也是因为吃得素了。
“你撒谎!那不是爱也不叫爱!那是报恩!”秋林也大声,转而用恳求的口气,“家欢,你给人一条生路好不好,报恩也报够了,你应该给我一条生路,给他一条生路,给你自己一条生路,这样大家都能幸福,好不好,家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后来才发现,原来你对我那么重要,原来我一直都爱着你,我不能没有你,家欢,你救救我,好不好!”他去捉何家欢的手,却被大力甩开。
“廖姐走了。”
家欢被击中了。她必须反击,“不许你这么说他!相不相配不是你说了算!我爱他,他救了我的命,就凭这个,我就可以爱他一辈子!”
“什么时候回来?”小枫期盼着。廖姐做得油炸大虾他最喜欢。
秋林好像抓住了满意的答案,“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爱他。你是高材生,信托公司的中层,将来会是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跟一个出租车司机,老实说,你们不相配。”
“不回来了。”
家欢不说话。回避。
小枫放下勺子,摆出一副少爷架势。
秋林一字一顿,“你爱他么?爱不爱?”逼得人无路可走。秋林有他的执着。
“你干什么?”
“爱你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吃了。”
家欢一颗心要跳出来。
“随便你。”家艺下定决心扭转儿子的坏毛病。他们是一家人,可以同富贵,也必须共贫贱。何况只是吃饭而已。饿不死吧。
“你爱他么?”秋林换个角度问。大杀器。
“妈,我都饿瘦了。”
走到街心天桥上,两个人凭栏站着,雪天,夜,路上没人,车都很少。家欢的手冻得冰凉,秋林冷不防捉住她的手,呵白气取暖。还不行。他又把她的手硬拽着放进大衣里,伸到羊毛衣中,暖和。家欢挣扎逃脱,“不要这样,不可以的。”
“那不正好。”家艺揶揄地。枫枫气得乱踢凳子,操作不当,疼的反倒是自己的脚。儿子是不能多吃。
“不要说了。”她打断他,“没有意义。”
丈夫是必须吃了。欧阳宝已经在床上躺了四天四夜,除了上厕所和喝水,就没见他动过。何家艺端着一盘蔬菜,敲敲门,欧阳看了她一眼,翻身,说自己不饿。
这算表白么?家欢隐隐感觉不妙。她从未想过改变,她和秋林见面,只是追念过去,追念自己的青春。
“你是人,是人就要吃饭。”
“我知道,时过境迁,现在就是错的时间遇到的人。”
“说了不饿。”欧阳态度消极。
“不是……”被人戳破旧情,家欢有些狼狈。可历史就是历史。
家艺把蔬菜放到床头柜上,再给一个馒头,“现在咱们就这个水平,吃吧,得活,活着才有希望。”
“出去就是努力奋斗,没想那么多。”秋林解释,很诚实,“我也是出去之后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
欧阳苦笑,“我也有穷的一天?”
“应该要个孩子的。”家欢说。
家艺给他鼓劲,“三穷三富过到老,正常的,爸那会,不也都是穷过来的。”
秋林说:“她可能有她的原因,我们在不同的实验室,长期分居,又做一个领域,”说到这他苦笑,“本来我们说好要做第二个居里夫妇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别提爸!”欧阳捂住耳朵,痛苦不堪地。
活脱的暴殄天物!
家艺无奈,只好关上门。
“她怎么这样?!”家欢为秋林抱不平,在她眼里,他是那么优秀完美。该死的孟丽莎,居然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