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不许你处,”家欢说,“但不许你在我前面结婚。”
“不给个理由不行,妈和阿奶也不反对处朋友。”
“就因为你是老四我是老五?”
“怎么这么烦?到底要不要和好?”家欢准备赶人。
“次序不能乱。”
“那为什么?”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猴年马月,头发白了?”
“我结婚。”家欢斩钉截铁地。
“刘小玲!”家欢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不是,四姐,你如果不打算结婚,那就不结婚,为什么非不许我处朋友?”
小玲终于耐不住气,“自己跑得慢还不许别人跑,这什么道理!有你这样的姐姐?自私自利,一点不为妹妹的幸福着想!”
家欢手停下,抬头,“关你屁事。”
家欢把冰淇淋空盒子往灰桶里一摔,“你的幸福?你的幸福就是跟汤振民?你去说说看,你看大姐、妈和阿奶同不同意?那是汤家,不是一般家庭,和我们何家不可能通婚,过去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大姐就是例子,你比大姐还能耐!”
“四姐,”小玲诚恳地,“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
“这你管不着!”刘小玲摔门而去。
家欢没做声,只顾持冰淇淋。
大通火葬场。汤婆子的告别仪式。老太太和美心随着队伍绕场一周,家丽和建国也来了。多少年的老邻居,再也要给为民和秋芳面子。跌跌撞撞跑进来个人,一身华丽,金光灿灿。是何家艺。欧阳以前在外贸上班,跟大老汤有些关系,有些人情要还。但欧阳刚好在外地出差。就让家艺代来。
“姐,咱们和好。”
家丽忙把家艺拉到一边,“你来干吗?”
天热,家欢倒也笑纳。
“奔丧啊,看看老书记的老婆。”
这日,美心和老太太去参加汤婆子的葬礼。家里只剩三个小的。时机已到。小玲知道老四喜欢吃,便拿了个冰淇淋过去。
“你这个样子像奔丧吗?”
“不信你找机会问问她,单独。”
家艺说:“大姐,都九十年代了,能不能移风易俗一下。”
“就这原因?”小玲不可置信。在她看来,各人问题各人管,这根本不值得矫情。
“这里不需要你移风易俗。”
家喜替她着急,“你是老五,她是老四,她比你大,是姐,排位靠前,她还没处朋友,你就开始处了。她还没结婚,你就要结了,你让四姐的面子往哪搁。”
“钱给你,我走了?我还真不想来。”家艺说。
“什么得了。”小玲冒傻气。
幼民看家艺这德性,愤愤然,对他大哥为民嘀咕,“现在就地痞流氓挣到钱了。”为民为息事宁人,“来者是客。”
“那不就得了。”
八月十五是大节。几姐妹照例带孩子回娘家。
“四。”
欧阳宝还在外面跑生意,鸭毛鹅毛,夏天收,冬天卖,淮河以南还有“秋老虎”,气温尚未下降。因此欧阳格外的忙。家艺衣着华丽,穿金戴银,领着欧阳枫和保姆廖姐,拎着一笼大闸蟹,施施然到家。一进院子,就捏鼻子,“哎呦,这个鸡屎味!妈,你这鸡要养到什么时候,肥西老母鸡汤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有活鸡的?”
“她是老几?”
美心看不惯她那矫情样子,“鸡不会生鸡的?”
“五。”
家文儿子光明擅长被古诗词,在旁边不失时机地,“复。”美心继续说:“现在嫌难闻了,以前恨不得刚从鸡屁股里屙出来的,你都要吃!”家艺不恋战,带着廖姐进屋。廖姐是大河北农村来的,话不多,憨憨厚厚的样子。进了屋,老太太招呼她坐,又问了她好些个农村的事。这一片老人数老太太高寿,八十好几,愈发寂寞。难得来个老的,她就抓着聊天。岂料廖姐只是看着老,一辈子辛劳,累的,实际年龄不过五十多岁。两个人一对话,好多老事情对不上。老太太也便意兴阑珊了。
“你是老几?”
建国、家丽和卫国、家文已经在屋里坐着。
小玲着急,“别赌了,直接送你,说吧。”
建国和卫国在聊马克思主义和世界军事。卫国刚入手了一套马克思文集,没怎么太读明白。建国喜欢谈三大战役。
家喜道:“赌一只口红的。”
家艺进屋,有点不知道往哪落脚,沙发上的毛巾毯有点脏。“廖姐!给我拿个竹凳子!”
小玲不介意,“说说。”
廖姐连忙撇下老太太,去寻觅竹凳子。
家喜道:“你这脑子,我没法形容。”
凳子拿好了,家艺又对廖姐,“去把那螃蟹帮着刷刷。”
小玲翻了个身,“你说说,老四为什么不许我处朋友。”
老太太隔着好几个人道:“老三,别乱使唤人!”
“没有四姐阻拦你什么?地上的玫瑰花瓣怎么回事?也就是奶奶和妈现在被汤婆子的事给分了心,才没跟你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