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心揶揄,“做了党员,觉悟立马提高。”
常胜得意,“没办法,皮子只有我懂,我又是党员。”
常胜道:“我告诉你,卫国的话说得对,做皮子这个手艺,将来要赚大钱。”美心不认同,“赚什么大钱,一年就一季子,夏天做,冬天才能出来,就做那么点,什么大钱?而且你总不能外贸的工作不要,出来做这个。”
何家大卧室,刘美心在帮常胜整理衣物,往行李箱里放,手上忙着,嘴上说着,“你们单位也真是,派你去巢湖做什么,明知道你家里一大摊子。”
常胜说:“你妇道人家思想就是打不开,我不能做,还不能带徒弟做?我教会了卫国,再教几个人,出来开个小店,当个体户,总能赚钱吧,我跟你说就在公园门口摆个汽水摊子都能挣钱。”美心不理解,“你慢慢挣吧。”
“行了。”黑暗中,家艺喘着气。空气里都是荷尔蒙的味道。
常胜补充道:“你妈传给你的那个酱菜方子,没丢吧。”
“我欧阳宝发誓,一生一世对何家艺好,如违此誓,我自断一只胳膊!不得好死!”
“箱子里压着呢。”
“你发誓。”
“手艺流程还记得吧。”
“小艺……”
“大概记得。”美心说,“不过也没用,厂里不要。”
“你应该对我负责。”
“厂里不要是厂里的,以后你还是可以单干,跟做皮子一样,你妈传下来的那个方子,我看不错,吃来吃去,还是她那个八宝酱菜最得味,我们就是小手工业者家庭出来的,一点老本老技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我如果说假话我就被雷劈死!”
美心把衣服整理好了,包拉上拉链,“去几天?”
“假的。”
“顶多三天,加上来回,最多最多五天回来了。”
欧阳如实地,“没有,你是第一个。”
“记得老四的工作。”美心提醒。
家艺问他:“你有过么?”
“等我回来,就开始走走关系。”
家艺情绪也上来了。她早隐隐感觉有这一天,从油菜地那天起,她就预感会有这一天。如今,真的来临了。她没有意外,只是享受着当下。欧阳脱了上衣。依旧一身好肌肉。
“我看这老五读书也读不下去,也应该早点出来工作算了。”
家艺不动。好像她是女神,他是她的奴仆。
“我会留心。”
“那我们就努力。”欧阳说着,一把抱住家艺的腰。
“还有老三,也该处朋友了。”美心操心,“之前那个欧阳家的老来,我看不行,家里十个葫芦头,又穷,我不赞同。”
“让我想一想。”家艺说,“爸妈没那么容易同意。”
“十个是有点多。”常胜躺下,“别想那么多啦,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满足得很。”
“不,我能做到,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做到。”欧阳情绪激动,匍匐到家艺跟前。她坐在床上。他趴在床沿子边。
“出去别喝酒。”美心记挂。
“结婚,我要独立的房子,我要五千块彩礼,我要一进门就当家,你们家做不到,给不了。”
“知道。”常胜欢快地,他感觉这一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到巢湖是去一家黄牛厂接洽,视察并谈了今天,还算顺利,这日,常胜打算去巢湖市区转转。厂里人陪着,要喝酒,白的,常胜记起美心的叮嘱,忙说不喝不喝了。“我一个人溜达溜达,明天就坐车回去了。”
“为什么?”
傍晚,何常胜忽然想早点回家,他在路边摊喝了点啤酒,吃了东西,手里拎着巢湖特产——一包干银鱼,顺着高速路往下走,看能否拦到过路车。有点下小雨。晚近,路滑天黑。是个上坡路,迎面,则是车子往下坡开。坡子挺抖,有近四十五度倾斜。轰轰隆隆。是车轮轧过马路的声音。常胜哼着小曲,步子有点斜,往马路中间偏了偏。一抬头,一辆大灯晃眼,光柱通过雨幕搭过来。常胜大吃一惊,来不及动弹。大卡车已经冲下来。紧急刹车。常胜被撞出几米远。
“可是我们不能结婚。”
“哎,”老太太坐在床上,美心陪着她。周末,建国、家丽自己带孩子,老太太回来歇两天。“我这右眼皮老跳。”
“一直都喜欢。”
“没那么多讲究。”美心劝她。
“你喜欢我?”
忽然,停电了。一片黑。美心喊:“老五!把那蜡烛拿出来!”小玲听话摸出蜡烛、火柴,点上。
“不可能,”欧阳立刻表态,“我只能为了你背叛其他人,工作我都能不要。”
重现光明。
“如果你背叛我呢。”
老太太斜靠在床上,悠悠地问:“常胜去几天了。”
“我能。”
美心想了想,“也有四五天了,该回来了。”
“我让你活着有意思,”家艺不屑地笑笑,“这话也就说说罢了,谁能对谁一辈子好。”
老太太又说:“你看看我这眼皮,啵啵地跳。”美心举着蜡烛去瞧。右眼皮似乎真的在簌簌抖动。美心转身去柜子里摸出个笔记本,从一角撕了一小块,蘸点唾沫,贴在老太太眼皮上。寓意:白跳。“这下行了,压一压。”美心说。
“我爹给我了命,你让我觉得活着有意思。”欧阳据实说。一路上,欧阳对家艺悉心照顾,再加上他对他千依百顺,她已经有点离不开欧阳。
“常胜去巢湖哪里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