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心惊得快跳出来。光知道女儿去唱戏了,不知道是跟汤家老大唱!早知如此,她打死也不会同意!
连忙让进屋坐,端茶倒水,礼数不能少。再问缘由。汤婆子把唱《兄妹开荒》前前后后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并给为民按了个错儿——临时有事,对不住秋芳。所以特地来赔不是。
“这算什么?谁没个急事,”刘妈笑脸,“秋芳回来我跟她说,她汤婶也别放在心上。”
“他刘妈,我是来道歉的。”汤婆子先声夺人。刘妈一头雾水。
“事是不大,本来么,秋芳愿意去唱,就是给我们为民架相(土语:长脸,撑面子),结果为民还掉链子,太不应该,所以这周末务必请秋芳到我们家来吃顿饭,就算是我们赔不是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刘妈没料到汤婆子会登她的门。还笑盈盈地。
刘妈慌忙站起,“这怎么话说的,她汤婶……哎呀,街里街坊的,就住隔壁,还请什么……不行不行不行……”
她恨!
“不给我面子?”
家艺懊恼得哭了。她永远比不上二姐,永远!
“不是!”
又唱。刚唱第一句,泡桐树上落下一坨鸟屎,砸在家艺额头上。幼民哈哈大笑。惊得家欢跑出来看。她也笑了。
“那等秋芳回来我再来请。”
“怎么不会!”家艺好强,“这是天热,嗓子有点劈了,你再听,《冰山上的来客》里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听着!”
“她汤婶……”
“姐,你到底会不会唱?”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礼拜天晚上那顿,到时我让为民来请,到时候,刘妈也一起来,还有秋林,小孩子挺可爱的。”
幼民点点头。家艺扶着泡桐树,玉唇微启,“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刚到第三句,嗓子哑了。
刘妈站在门口送客。一脸为难。没多大工夫,秋芳到家了。进门就坐在板凳上。站一天,腿受不了。
“那有什么好听,我教你唱一首《唱支山歌给党听》。”
“你干什么了?”刘妈脸色阴沉。
“《翻身道情》。”
秋芳不懂妈妈的质疑,“没干吗啊,上了一天班,你都不知道这一整天那人,乌央乌央的。”
“想唱什么?”她问幼民。
“你跟谁唱《兄妹开荒》呢?”刘妈发难。
老四缩缩脖子,洗尿布去了。
秋芳一愣,“不是没唱成么?”口气也不好。
“闭嘴!”家艺气势吓人。姐毕竟是姐。
“你怎么没跟我说?”
家艺冲了她一句,“去,人家是来拜师学艺的。”又对幼民,“想唱歌是不是?”幼民点头。“我教你。”老三家艺撸起袖子,领着汤幼民到泡桐树下。家欢咧嘴笑:“三姐,要不等二姐回来吧,你那两下子……”
“你也没问啊。”秋芳故作无辜。
家艺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演出过后,不断有人上门拜访,要找二姐交朋友。却没人找她。二姐愈发“明星”,她就是丑小鸭。家欢从里屋出来。见是幼民,道:“怎么着,来找打。”
“你行,长大了,有本事了能挣钱了,就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
“我想跟家文姐学《翻身道情》。”
秋芳拖着调子,“妈——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刚下班,腿都站粗了,老弄些已经翻篇的事来不依不饶,算怎么回事。”
“找她?什么事?”家艺警觉。
“为民她妈刚才来过了。”
“我找家文姐。”
秋芳起鸡皮疙瘩,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她来干吗?”
“找谁?”
“请你吃饭!”刘妈道,“鸿门宴!”
何家小院门口,幼民站立着,伸着脖子探望。家艺在小院刚洗完头,见有人,凑过去。是汤老二。她不给他好脸。
“什么?”秋芳莫名其妙。
“咱不聊这个,说说你们商店的新货。”家丽嘻嘻哈哈地。
礼拜天,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去还得去,街坊四邻,不得不给面子。刘妈叮嘱女儿,只是走过场,你和汤为民不合适。秋芳道:“行了妈,你女儿早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民喜欢的是家丽,我再搀和也没用,没有机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了。”
“你们家和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