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叹:“这家丽也是,这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秋芳,你多想了。”
秋芳道:“你认为是火坑,可人家不一定那么认为,也许是过了火焰山,就能修成正果。”
“你怎么打算?”
到时间,汤婆子打发为民去请秋芳和刘妈。为民屁股钉在写字桌的椅子上,看语录。不动。再催。为民觉察出不正常,抱怨,“妈,你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那天是特殊情况。”
“没有的事情。”家丽否认,当着最好朋友的面,她说不出。也不愿意吐露全部真相。
汤婆子道:“男孩子,男人,要有担当,错了就要改。”
“他对你挺好。”
“我不去。”为民固执。
“胡说!没有!”声音很大。
“幼民!”汤婆子扯着嗓子喊。反正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差遣。小儿子振民已经会走路了。一家三子,大老汤老婆一直想要个女儿。可大老汤已不打算的再生。为了生活质量。
“你和为民在……处对象。”声音很小。
幼民站在张家门口了。“阿姨您好,爸妈请您和秋芳姐姐还有秋林弟弟去我们家吃饭。”小孩子来请。刘妈不好意思,事实上她早都准备好了一身行头,准备出门。她是好面子的人。万事总想周全。刘妈跟幼民交代了几句。幼民先回去了。临行前,刘妈叮嘱秋芳到人家家不该说的别说。秋芳无奈,说妈,我什么时候多过嘴。“斑鸠蛋拎着。”刘妈说。总不好空手去。
“我什么?”家丽虎虎地。
准备完毕,刘妈带着一儿一女出门。其实不过几步路,但弄得却像出远门,仿佛两国邦交。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秋芳低下头,想了想,才说:“家丽,你……”
才踏上门槛。为民就一盆炭火迎上来,笑道:“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早都想请你来家里吃个饭,总是没有机会,这下好了。”
“他那人就那样!”家丽当着秋芳数落为民。
刘妈让秋芳地上斑鸠蛋。为民妈又是一惊一乍,“哎呀,还带东西,太见外了,这么大的蛋,鸵鸟下的。”刘妈有些尴尬。为民妈总是过于夸张。赞也赞不到点子上。大老汤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他对美心曾经十分倾心。对刘妈却寻常。刘妈是标准的良家妇女面孔。他不大感兴趣。也正因为此,为民妈对刘妈很放心。
为为民的“临阵脱逃”,秋芳难过了好一阵。她算明白了,为民心里只有家丽。她不服,不甘,不痛快。可感情的事就是没道理好讲。她和家丽,还是好姊妹,好朋友。家丽对她也没有变。这事过去了,家丽没表现出一丝尴尬。秋芳认为那是胜者的自信。
入座了。为民妈非推刘妈做首座。刘妈坚决不肯。一定要大老汤为首做尊。理由是:“领导还是领导。”
“那你们俩搁一块儿!你们俩过,别祸害我儿子!”大老汤老婆扬长而去,“这事你别管了。”
大老汤听了很受用。
“朱德启的大丫头燕子……”大老汤还没说完。汤婆子立即拦话,“你行了!我现在就听不得燕这个字……大老汤喃喃,“老朱是会计,我以后要当书记,会计书记……”
为民外婆端菜上来了。是用心了。鸡鱼肉蛋。只缺个蛋。
“何家老大有什么好?我们给儿子物色一个好的,他不就自动忘了那个人,为民选的这个人,太重要了,不光是他的媳妇儿,以后还是我们的儿媳妇,不能选个母夜叉。”
为民妈笑着打趣:“要不怎么说,刘妈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姐好妈妈,缺什么她就带什么来,那一篮鸡蛋,我都不舍得吃,看着都可爱。”
“你的意思是?”
“见笑了。”刘妈不知怎么应答,只好端起酒杯,敬为民妈一杯山芋酒。秋芳担心,叫了声妈。刘妈向来不胜酒力。为民妈夸,“看看,这丫头,知道心疼妈,那你来一杯。”
汤婆子道:“年轻人,朝三暮四也是有的。”
刘妈护着女儿,连忙说不行。为民妈说:“有什么不行的,大姑娘,参加工作了,一点山芋酒算什么,为民,敬你妹妹一杯。”
“怎么解决?”
为民机械人一样,倒酒,敬酒。全是遵命。
汤婆子道:“你啊,整天不是黑就是白,不是你儿子,你把他赶出去,丢了?断绝关系?舍得么?不要说这种气话,现在关键是解决问题。”
秋芳只好喝了。
“那他就不是我儿子!”大老汤气性大。
大老汤让着吃菜。鱼上来了。汤婆子起哄,说哎呦,看看,鱼头对着鱼尾,两个孩子,秋芳,你先下筷子,你是鱼头,为民,等秋芳夹了你夹,鱼头鱼尾是一家。
“有病!”汤婆子道,“那如果人家说,她女儿根本没这意思,是你儿子一厢情愿呢。”
说得秋芳和为民都不好意思。但还是夹了。秋芳低着头。面色酡红。灯光照着,明艳动人。为民夹了鱼尾巴的肉,往嘴里送,心不在焉。没怎么嚼就往下咽。细绒鱼刺卡在喉咙。为民连连咳嗽。“饭!饭带一下。”刘妈指挥。
“让他管管她女儿!”
就秋芳面前有一碗饭。为民姥姥手脚慢,还没来得及盛。秋芳连忙端着碗站起来,用筷子夹了一口饭,递到为民嘴里。
“找他干吗?”汤婆子不懂丈夫的处理方式。
不够。再送一口。
大老汤一拍屁股就要起来,“我去找何常胜!”
为民囫囵往下吞咽,带猛了,直眨眼。
帮儿子整理被子。大老汤老婆发现为民枕头底下有张照片,拿起来一看。是何家丽。凭直觉,不妙。那天横渡淮河,为民突然放下演出,去看人游泳。她就觉得有蹊跷。家丽也在,他是看她的。难道是下放下出问题了?不排除。当天,趁为民还没回来,汤婆子便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跟大老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