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抹着眼泪抬头。他抿嘴不说话。
我不说话。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了。
我没说话,什么叫年底也行?回来和不回来这件事,在你那里真的好儿戏。“只要能赶回美国和我外公他们一起过年。”
“你还骗人?你还学会骗人了,哦对,你早就会骗人了。高考的时候骗人,小时候分房子的时候也是,蒋翼你就是个大骗子!”
“下个月。”他说完了,停了片刻又莫名解释了一句:“或者年底也行。”
我觉得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拎了包转身就往外跑,也没关系他在身后喊我。心里仿佛是放了芥末的酱油,冲冲的,咸咸的,混沌的。
我当没听见,侧过头吃面,“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横冲直撞了三条街道,吸着鼻子进了地铁站。午间的车厢难得宽敞,我却只觉得喘不过气。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
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我迅速接起来,蒋翼的语气凛冽且迅速,这个人竟然比我还凶:“你跑哪去了!?”
三文鱼火候正好,我咬了一口,“还挺好吃的。”“你喜欢下次带你来吃生鱼——”
“我回学校!”
蒋翼依言,又夹了一点海藻丝给我。
蒋大爷似乎咬着牙还笑了笑,“几年不见跑步你可有进步啊。“谢谢夸奖,你在美国三年腿还变短了?
他垂下眼睛,微微收回筷子,问:“要不要尝尝?”我低头,把拉面的碗推过去,“放这。”
“我特么不用结账么?”他莫名爆了粗口。我一怔。
两个人都怔愣了片刻。
想到这个人手忙脚乱被拦住结账的样子,虽然还鼻酸着,可突然有点被逗笑。
我下意识就要躲开。
旁边是马路嘈杂的笛声,蒋翼无力,好声好气问:“你现在到哪了?说了我去送你。”“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强调一句:“拉面的钱下次见还你!”
说着话,拉面上来有点烫,我挑着吃了一口,惯性地想要探头先去看蒋翼的餐盒,却迅速转头。可下一秒蒋翼也习惯性夹了一块烤好的三文鱼递过来。
本以为蒋翼会怼回来,却半晌没听见他回应。
“也不用太多了,而且我直觉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一瞬间,我意识到这沉默代表什么,心头一疼,吸着鼻子急匆匆勉强着说了一句,“你,你不要就算了——”
如果不是看到他采访一开始就放在桌上的录音笔,我可能也没法很放松地去信任人了。蒋翼怔了怔,片刻笑了笑摇头,“录音我这里有一份,但是照片不多。”
你不要钱,就算了。
“不会了吧。”我低头,否则又要刷新我对人性的认知了。不过就算有问题也没什么关系,“你那里不是录音还有备份?我看到你们的公关也拍照了。”
你不要再见面,那也算了——
蒋翼帮我摆好了碗筷,才问了一句:“照片和录音文件给摄影师不会出问题?
因为,不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那没什么事不说了,我——”
等餐的时候竟然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沉默喝着大麦茶。
“不能算了。”然而,蒋翼说了话。我一怔:“什么?”
我和蒋翼平行着坐在高脚椅上,外套叠加着放在脚边的竹筐里。他点了一份熏烤三文鱼套餐,我点了一份拉面,没要冰激凌。
电流那边,蒋翼说:“我从上海回来就去你们学校,你把钱还我。”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入冬,热腾腾的日料店里都是附近来吃午饭的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