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意那么痛苦的模样,把邵云重吓了一跳。他连忙从驾驶座出来,钻进后排,把痛出一身冷汗的人捞进怀里,“你怎么了?哪里疼?”
他慌得声音都打颤了,还以为是刚才把裴雪意扔进后排的时候太用力,把人给磕着碰着了。
只几秒钟的时间,裴雪意脸上已经湿漉漉的,都是汗水,虚弱地说:“胃疼…”
说完便阖上眼睛,就像是要晕过去一般,只有微微颤抖的眼睫和眉心皱起来的纹路还能说明他醒着。
邵云重赶紧给他系上安全带,加速赶往最近的医院。裴雪意因为疼痛而努力克制的喘息,让他一路上都十分暴躁。
深夜的医院大厅空荡荡的,只零星几个人,邵云重抱着裴雪意冲进医院,值班的白大褂直接让他们进了急诊。
医生询问情况,裴雪意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邵云重在一旁回答。
裴雪意身上有点酒味儿,医生看他们这情形,以为是跟邵云重喝的,皱着眉指责他:“你知道他有胃病,怎么还跟他喝酒?酒精刺激胃黏膜,他本身有胃炎,严重的话,喝酒会导致胃穿孔的。”
“对不起。”邵云重木讷地应着,这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裴雪意迷迷糊糊的听到邵云重挨骂,想为他辩解几句,张口却是抑制不住的呻吟。不管邵云重这人多坏,至少在对待他的胃病上,是十分尽心的。邵云重一滴酒都不让他碰的,碰了还会挨骂。
以前邵云重甚至因为他喝了几口红酒,在宴会上当场夺过来杯子,砸在地上。那时候他真的恨他,觉得他就是想让自己当众难堪,觉得他就是想让自己表示服从。
现在胃疼成这样,他尝到苦头了,心里想着,或许邵云重那时候是对的。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当初邵云重强行把他带到英国,他也不会闹绝食,胃也不会坏掉…
裴雪意恍恍惚惚地想着。他与云重,年少相识,两小无猜,也曾有过浓情蜜意,到如今,竟闹到这般地步。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已经很难分辨出一个谁是谁非,只是午夜梦回,当他无数次在邵云重身边醒来,都会忍不住想,难道当初他也做错了吗?
凌晨,裴雪意被送到病房输液。
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两天,他觉得没必要,但邵云重坚持。
这时候已经止疼了,裴雪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打进血管的液体很凉,他的手很冰,甚至有些麻木。
邵云重去护士台借了一个暖水袋,垫在他手掌底下,又将自己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
病房里寂静,邵云重的声音低低的,“你还记得吗?你以前也这样给我暖手。”
裴雪意说:“我忘了。”
邵云重笑了笑,裴雪意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刀他的机会,说“忘了”就是还记得,否则不会回答的那么干脆。
输液结束后,医生来问情况,最后问裴雪意:“你平时吃药吗?最近都吃过什么药?”
裴雪意想了想,“止疼药。”
医生闻言皱眉,觉得年轻人真不爱惜身体,“有病看病,止疼药怎么能乱吃呢?吃止疼药的频率呢?”
裴雪意回想这几天的饭局,如实回答:“最近每天都吃。”
“止疼药不能再吃了,我给你开点别的药吧。”医生又叮嘱他,“最近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喝酒了,以后也不要喝了,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
邵云重就站在一旁,听到裴雪意跟医生的对话,心里的火气根本压不住。他没当着医生的面说什么,等医生出去了才问:“止疼药?你这一阵是不是一直吃止疼药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就算跟你爸爸出去应酬,也不要喝酒!你就不听是吧?”
裴雪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不想跟邵云重吵架,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吵的。
邵云重面对他的沉默,暴躁的就像一头狮子,在原地打转,“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得这么糟蹋自己?”
裴雪意垂下眼睛,冷冷地说:“我不用你管。”
那双漂亮的眸子看谁都能和颜悦色,唯独看邵云重时带着淡淡的嫌弃。
邵云重一下子炸了,回想起在餐厅看到的那一幕,裴雪意就算对着黄澎那种人都能笑出来,凭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这幅样子?
他冷笑着说:“不用我管?我不管你,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我不管你,你就跟黄澎那种人一起吃饭?黄澎那就是个色胚子!你忘了他当初怎么欺负你的?那天在酒店,要不是理查德赶过去及时,你他妈早就被他给睡了!”
“你住口!”裴雪意强撑着坐起来,因为太虚弱,声音勉强抬高,也是有气无力的,“邵云重,你他妈有病吧。在你眼里,外面的世界没有一个好人,所有的人都想强奸我!但事实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变态。对我而言,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你以为你自己很高尚吗?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突然犯胃病,你早就在车里强奸我了!”
邵云重因为这番话愣在原地,刹那间全身僵硬,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