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意竟然说,对于他而言,最危险的人就是他。他明明对他那么好,那么爱他,恨不得每天把他叼在嘴里!
裴雪意曾经说过“恨”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邵云重也是心痛如绞,他最听不得这种话。可是现在,裴雪意说他“危险”,真的比说恨他还要让他难受。
他只觉得胸腔一阵阵闷痛,好像要喘不过气来,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他盯着裴雪意,许久许久,才苍白无力地开口:“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太气了,我只是想带你回家…”
裴雪意说:“这已经不重要了,邵云重。就算今天你没想做什么,那以前呢?”
他扯开自己的病号服,露出锁骨和肩膀上的咬痕,“那天你审问我的时候,用冷水一遍遍泼我的时候,在我身上撕咬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邵云重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反驳,因为这都是他做过的事。他颓然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陪护椅上,感觉眼睛有些发烫。
裴雪意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才回家。
他的胃已经不疼了,只是回到家后不怎么能吃东西,每天就像吃猫食一样。即便吃的那么少,吃的也都是好克化的食物,他还是难以消化,肠胃每天都不舒服。
邵云重专门给他请了营养师,家里厨师都换了一波儿,可惜作用不大。邵云重眼看着他吃不下东西,心里着急,只能请医生给他输营养液。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恍然间让邵云重回想起在英国的时候。那是一段他特别不愿意提起的记忆,裴雪意的胃,就是那时候落下病的。
他痛恨那时候的自己,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裴雪意心软一点,他又痛恨那时候的裴雪意,裴雪意为什么就那么倔那么犟!
可他终究在难以自控的欲望中迷失了。
裴雪意躺在那里,被子掩盖住单薄的身体,看起来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度,输营养液的那只手臂又细又白,青紫色的血管淡淡的,藏在薄薄的皮肤底下,看起来有些病态。
医生给他拔针,顺便给他解开了手铐。因为他不配合打营养针,邵云重会让人把他拷起来,把他固定在床上。
老中医拎着箱子进来,闭着眼睛摸他的脉。
这次摸了很久,裴雪意打心里厌烦,他不信中医,中医只会给他喝又酸又臭的药汤子,没病也会看出病来。
邵云重打外面进来,小声问:“怎么样?”
老中医摇了摇头,“出去说吧。”
两人出了卧室,来到邵云重的书房,老大夫说:“这孩子是心病。这病在西医的领域里,叫做抑郁症,在我们中医这里,叫郁症。”
邵云重听到“抑郁”这俩字,脸色就变了,“不可能!不可能…”
“二少,我看病几十年,总不至于连这点病都瞧不出来。之前我给裴少把脉,就说他郁结不舒,还在他的补身方子里加了些疏肝解郁的药。只是现在看来,他这病又严重了。”
刚才给裴雪意把脉的时候,老中医看到裴雪意手腕子上有一道伤口,那是割过腕子的。他知道邵云重这人向来霸道,恐怕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把情人给弄抑郁了。
老中医说:“二少你想想,裴少是不是除了工作不怎么出门,整天憋在屋里?他情绪是不是一直低落,干什么都觉得没劲?心慌心悸,夜里突然惊醒,失眠睡不着?他有没有寻过短见,不想活了?他现在肠胃不适,吃不下饭,这也是郁症的症状。心里的病,反应到身体上了。你要是不信我这中医,就让精神科的医生给他看看。”
他言尽于此,没有再多说。有些人讳疾忌医,也喜欢自欺欺人。
邵云重让人开车,把老中医送走了。
他打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裴雪意怎么会抑郁?他竟然让裴雪意抑郁了…可是老中医说的每一条,裴雪意都能对上。
过了几天,就算是他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因为裴雪意自残。
中午佣人给他送饭,过了一阵子过来收碗,发现裴雪意用银叉子在割自己的胳膊。
佣人吓得不轻,连忙去夺那把叉子,裴雪意倒是乖乖松手了,但胳膊上已经多了几条血淋淋的印子。
这个佣人被邵云重叫进书房,一字不漏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邵云重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裴雪意大概是真的病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会不知道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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