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双手撑在御案前, 红血丝渐渐爬满了眼球,冯卓直接跪在地上:
“圣上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四公七候之中半数都赞同此事,当初父皇让他们来辅佐朕, 可现在他们又做什么?!!”
成帝眸色沉凝,缓缓坐回椅子,可那眸底的墨色却是浓郁的化不开:
“仅仅七个月,我大盛便有六万余儿郎战死,倘若这时候退,越国将如何看待我大盛?岂非俎上鱼肉乎?!”
“这,可圣上户部尚书日前才上奏, 我大盛国库空虚, 若是继续死战只怕会与越国两败俱伤。”
成帝面色微冷, 手指缓缓叩击桌案, 淡淡道:
“张煜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密查所有皇庄账册吗?让他来见朕。”
“是。”
冯卓有些摸不透成帝如何想的,遂传张煜前来见驾, 张煜这段时日并不轻松, 这皇庄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所有的账册都要重新整理, 对账, 计算盈亏等等一通操作下来, 颇费心神。
是以等成帝再度见到张煜之时,险些都没有认出来人,张煜这会儿瘦的惊人, 颧骨高高耸起, 两颊的肉如同被刀削过一般, 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像。
“臣张煜,叩见圣上——”
张煜上前行礼, 整个人瘦的和纸片儿似的,一拜都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成帝立刻抬了抬手:
“张卿快快请起,冯卓去扶张卿一把,上茶。”
成帝遂关怀的看着张煜:
“张卿这段时日实在辛苦了。”
张煜有些受宠若惊,眼中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为圣上效劳,岂敢言苦?臣不苦,臣一点儿都不苦!”
成帝不由一笑,看着张煜的眼神分外柔和:
“此前朕请张卿密查皇庄账本之事,张卿而今可有结果?”
成帝说起正事,张煜立刻便精神了,他正色道:
“若是圣上今日不召见臣,臣过两日也要求见圣上了。皇庄账册之事,臣已经梳理的七七八八,只差奏折整理上奏了。”
“竟是如此?那不知结果如何?”
张煜记性好,且这些账册他都已经经手小一年,这会儿他直接侃侃而谈起来:
“回圣上,据臣密查,您名下共计二十九处皇庄,其中十六处仅做庄田之用,剩余皇庄特设景观、屋宇,可做游玩停歇之地。
这其中,十六处庄田出息自您登基之后,皆被克扣三分之一,按照当时粮价,庄头至今得利约纹银
十万两。”
成帝听到这里,默了一下,那这十六处便已经一百六十万两!
那一百六十万两银子,足够一支十万大军一年半的军饷,若是将其换为物资,也足够十万大军吃用整整半年,顿顿吃饱那种!
而张煜说起正事,很是认真,也不停歇,继续道:
“至于剩余一十三处游玩皇庄,较之当初的静暖园只大不小,因其内豢养奴仆不计其数,用于庄园日常的修缮维护,且庄园账册有虚报,瞒报之习……”
张煜说着,看了一眼成帝,成帝这会儿还沉浸在十六处皇庄吞了自己一百六十万两银子的震惊之中,孰不知张煜接下来的话,才会让他大惊失色。
“臣经过密查发现,其中以仁康庄园贪墨银两最多,至今共五十八万六千七百两,其余二十二处庄园,最少也如静暖园那般贪墨二十万两皇银。
是以,这些银两密密总总,六百一十八万三千七百二十五两银子!”
成帝听到这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六百余万两白银?”
“正是。”
张煜自己当初算出来这个金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
但圣上登基至今已经二十五载,这些皇庄大多数是先帝在世时留下来的,圣上虽不好奢靡,却也一直保留下来。
只不过,或许正因为圣上一直不理此事,才能让这个庄头在这里啃一口,那个庄头在那里掰一块。
就拿仁康庄园来说,这五十八万两白银听着多,可是平摊到每月,也不过是多出一二百两的事儿。
然而滴水穿石,才有如今这触目惊心的数字!
成帝用了三息时间消化了此事,他深深的看了张煜一眼,郑重道:
“张卿啊,你替朕,替我大盛做了一件大好事!冯卓,去库里支两只百年老参来,再请太医好好为张卿调养身体。张卿可要多保重,朕和大盛还需要你!”
张煜听后激动万分,随后起身便是一拜,成帝立刻便叫了起,张煜道:
“臣本以为此生再无为您效力之日,未曾想会有今日啊!”
张煜说着抹了一把泪,成帝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