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成帝御笔写下一道旨意,交给柳洪:
“这道旨意,连并这块腰牌,你一并交给徐瑾瑜,旨意要不要公开,由他自己决定吧。”
柳洪立刻应是,心里却在啧舌。
看在这徐秀才远比他以为的受圣上重视,还未入仕,堂堂天子都还开始为他思虑打算起来了。
柳洪在温暖如春的勤政殿停留了盏茶时间后,便被冯卓亲自送出了勤政殿,并送到了宫门口。
柳洪有些受宠若惊:
“冯大人,这怎么使得?”
冯卓听了柳洪的话,却摆摆手道:
“柳大人言重了,您先走好,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洪听后只觉得是冯卓在为自己宽心,他今日能用那点儿浅薄的算计,来换得圣心一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至于以后……他怎敢奢求?
看着柳洪的马车远去,冯卓终究没有说出那句“替咱家向徐秀才问好”。
那孩子还未入仕,就已经得到了天下之主的目光。
还是,先不要吓到了人了。
不过,今日之事却也让冯卓真真正正的意识到皇上对那徐秀才有多么的上心。
随意入宫的腰牌给了,这是让那徐秀才真遇到事儿,虽是都能入宫告状啊!
多少人,多少无权无势之人,为了见到圣颜,滚过钉板,受过酷刑,可是这一切障碍都将由皇上亲自扫平。
冯卓理了理袍袖,缓缓朝着勤政殿而去,这样天大的荣宠,是幸事,也是挑战。
只看,这位徐秀才能不能接住了。
……
自从徐瑾瑜那日随魏思武离开之后,整个西宿书院的生活直接转为了简单模式。
住着温暖的温泉房,吃着营养多样的膳食,先生也是有问必答,藏书阁更是可以随意进出。
除了不能在藏书阁抄书,或者带走一定书籍外,徐瑾瑜过的那是神仙日子。
当然,徐瑾瑜也并未客气,他知道自己就是冲着西宿的考题而来,所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用来泡在藏书阁中。
鉴于徐瑾瑜那每日乏味可陈的舍馆、校场、膳堂、教学斋这四点一线的生活,让一直暗中观察他的韩峰听了这个消息,都觉得不可置信,荒谬之极。
“咱们这里是西宿,是京城,又不是东辰那荒郊野外,他莫不是那入寺清修的和尚不成?”
西宿自然也有门禁,可是这门禁对于大多数学子来说,形同虚设。
毕竟,京城之中,何其繁华,身处繁华热闹之中,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呢?
因是冬日,除了每日教学斋固定的两日大课外,武课被暂时取消,所以学子们有了更多的活动时间。
而就在楚凌绝兴冲冲的来寻徐瑾瑜出去玩的时候,就看到徐瑾瑜他捧着一本书,看的那叫一个认真。
雪光映的少年面颊莹白如月,清幽的星眸半垂着,他几乎如饥似渴的将知识凿在自己的大脑之中,就连楚凌绝都不由啧舌:
“我算是知道为何你能独得那么多先生的欢心了,就这份苦功,就不是寻常能有的!”
诚然,那些先生或是本身贪慕虚荣,或是得了韩峰的受益,可是一个课上时时都可以接住先生问话的学子,一个眼里从来不会有过于清澈愚蠢的茫然无知的学子。
可以满足每一个先生的成就感。
徐瑾瑜被楚凌绝吵吵的终于放下了手中书卷,淡淡道:
“明日就是月试,你的策论略有欠缺,可都复习好了?”
楚凌绝:“……”
“应该吧……”
楚凌绝犹豫的说着,徐瑾瑜扬了扬眉:
“应该?考场之上,可没有一个答案叫应该。来,熙禾二十三年洪县在一场特大暴雨之后,被决堤的渭江吞没,请你以此写出不少于千字的策论。”
楚凌绝干干的张了张嘴巴,半晌,他垂头丧气的提起笔来,一边沉思,一边答题。
外头是不少学子呼朋引伴,准备去校场打雪仗的欢呼声,楚凌绝本来有些坐不住,可是看着徐瑾瑜又拾起书本,认真看书的模样,他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楚凌绝终于将自己的“大作”完成,颇为志得意满道:
“我答完了!”
“都看过了?确定没有问题?”
徐瑾瑜放下了书,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楚凌绝的答卷,楚凌绝被徐瑾瑜这么一问,有些犹豫,但还是道:
“对,答完了。”
徐瑾瑜这才拿起答卷看了起来,楚凌绝也悄咪咪的看着,不过看的确实徐瑾瑜的脸色。
这会儿,楚凌绝只觉得心脏嘭嘭直跳,他就算是让先生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徐瑾瑜的阅读速度很快,楚凌绝的字迹也十分工整,没过多久,徐瑾瑜便全都看完了。
只是,楚凌绝看着徐瑾瑜那紧皱的眉头,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徐瑾瑜点着那张答卷,面色莫辨:
“渭江决堤,危及百姓,你不思第一时间赈灾,反而写什么请示上峰……等上峰来了,那些受灾百姓的尸骨只怕早就凉了!”
楚凌绝这篇策论,写的文风精致,辞藻华丽,通篇看过去让人只觉得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