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懵了。
这时,常福威凛凛朝前跨了一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圣旨,洪声宣布,“御笔文书连棠接旨。”
大家看着常福手中明黄色的圣卷,纷纷跟着连棠跪下。
常福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御笔文书连棠,博闻强识,聪颖过人,任值期间,多有建树,特封为御笔学士。”
圣旨读完,众人也明白过来,原来连棠早就是御笔文书,所谓的“私见外男”,不过是她和翰林们一起在揽月阁为皇帝做事。
这奉贤太妃连自己未来的儿媳做什么都不知道,还首当其冲的逼她承认见外男,真是匪夷所思。
“她怎...怎么...可能?”奉贤太妃头一晕,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祁芸一把扶住了母亲,身子也在发抖。
只听皇帝声音淡淡道:“既然皇嫂太累,以后不必帮太后协理后宫,在殿内精心修养即可。”
奉贤太妃直接软在祁芸的怀里。
帮着太后协理后宫是她留在宫里的尊严,失去这个权利,宫里的任何事她都不能插手,和那些混吃等死的太妃有什么区别。
祁芸见母亲这个样子,心痛难忍,求元宁帝允许她扶太妃下去,元宁帝准了。
奉贤太妃走了,殿内的麻烦却没消失,朝中的四大阁老怀疑连棠封官的水分。
皇帝弄个貌美的女子在身边,冠以幕僚的名头,这事不稀奇,但要吹她有什么才学,就太可笑了。
元宁帝重用翰林,越来越边缘化内阁,他们早就不服气,正好这件事可以大做文章,岂能轻易放过。
被誉为阁老之首的张阁老出列,慷慨陈词,“御笔学士是五品正职,虽由皇帝亲任,也得服众。”
其他文臣亦纷纷点头应和:“多少人十年寒窗苦读,终其一生也坐不到五品,有些人却享受特权,一飞冲天,岂有此理。”
经这么一说,不少年龄比连棠大,官职比连棠低的臣子低下头,眼里隐隐浮出怨念。
连棠看着群情慢慢积愤起来,她颤巍巍抬睫,正好祁衍的视线也调转过来,人声鼎沸的大殿里,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那些喧嚣慢慢隐去,仿佛世间只剩彼此。
两人的眼神一触即离,不过已经足够。
连棠得到鼓励,施施然朝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道:“敢问阁老,我若当定了这御笔学士,怎样才算服众?”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领一份俸禄,光明正大的在书阁做事,虽然她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可那些知识,也是她寒窗苦读十年的结果,学以致用,谋个差事,有何不可。
闻言,张阁老瞠目,眼前的女子身姿灼灼,肤若凝脂,像不堪轻折的娇花,但她一开口,那股气自华的从容,还是唬了他一跳。
他一捋须,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道:“自然是比才学。”
连棠一口答应,“小女子斗胆愿和阁老一较高下。”
张阁老脸色一震,没想到这小姑娘胆子还挺大,他被尊为四阁老之首,可全凭真才实学,“你确定?”
连棠颔首,“讨教了。”
众人还在想怎么个比法,突然听张阁老对着殿外大喝一声,“抬上来。”
立刻有两人抬着一个匾额进殿,匾额上书“松龄长岁月,期颐椿不老”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原来这是张阁老给太后的贺礼。
“既然是御笔学士,就要先看看你的字,是否对得起“御笔”二字。”张阁老冲着自己硕大的匾额,故作谦逊道。
林瑞虽不懂书法,也看出这几个字写的好,瞪着张阁老道:“人家的年龄还没您的字龄大,您也好意思比?”
旁边一位阁老沉着脸回复:“小将军此言差矣,她年纪虽小,却要坐五品学士,自然得拿出相应的实力。”
林瑞气的想拔剑,被林老将军一把按住,压着嗓子道,“你看陛下着急了么?”
林瑞抬头一看,呵,天子果然一脸的古井无波。
林瑞打抱不平的功夫,连棠已经走到太后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佛经递过去,“臣女也写了一卷佛经,为太后祈寿。”
这佛经跟时下常用的黄纸黑泥不同,而是磁青绢笺、金泥,再配上连棠一手灵动的簪花小楷,那篇《地藏经》上的字符仿佛活了般,太后忍不住看了又看。
半晌,她才依依不舍的把佛经递给身边的管事嬷嬷,嘱咐:“你回去就把哀家佛堂里圣像旁边的那两幅佛赞对联取下来,挂上这两篇经文。”
太后对连棠的字连连赞叹,而张阁老那副存在感十足的硕大匾额,她却一句也没提。
胜负很明显。
张阁老老脸憋的通红,拂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旁边的徐阁老坐不住了,站出来,虚虚一礼道:“抄书不过是拾人牙慧,脑中留下的才是自己的,老朽愿和姑娘讨教一二。”
这徐阁老素有“腹中藏书楼”的美誉,诗词歌赋,常常是信手拈来。
连棠福身回礼,柔声道:“阁老先请。”
徐阁老也没客气,引经据典、论古博今,洋洋洒洒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高深是真高深,就是现场很多人都快睡着了。
有人已经开始为连棠捏把汗。
连棠倒也不慌不忙,温软的嗓音一开,就把大家震得目瞪口呆,她不仅一一罗列徐阁老方才的发言出自哪些书目,还把上句是什么,下句是什么都对了出来,甚至在书的第几页都能讲清楚。
她声音沁耳,讲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众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