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阿姨抬起头看着我,好像对我的答复充满了期待。
我思忖了一会才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妈,我尊重您的意见。”
我这句“妈”喊得她身子一动,似乎不太习惯:“你怎么还叫我‘妈’?”
“那叫您什么?还叫阿姨吗?那样不是显得生分吗?”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说应该叫什么?”
这句话更让我感到害怕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个孩子……您不能要。”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高龄产妇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您可以生孩子,但是不能跟我生。”
“可我不想跟别人生。”
我试探性地问道:“您只想跟我生,是吗?”
“嗯。”蓉阿姨居然点了点头,说起感情的表达她真是坦白直率,丝毫不藏着掖着。
“为什么啊?”我被她的坦率弄得一愣一愣的。
“臭小子,你还明知故问是吗?”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自己纯属多此一问,还能因为什么,她喜欢我呗。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同样的问题说过好多遍了,还要反反复复地问。”
我担心地说:“要是咱俩生了孩子,依依怎么办?告不告诉她?我是不是应该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蓉阿姨斜眼看着我:“你以为现在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吗?自从招惹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我觉得头都大了:“您不是一直在做预防措施吗?为什么会怀孕呢?”
“什么样的避孕措施能挡得住你的如狼似虎?我感觉就算是男人也会被你搞大肚子。”
“您说的那是妖怪,不是我,这世上又没有子母河的水,男人怎么会怀孕?”
“但是我怀孕了,所以你要负责。”
“您是怎么发现的?”
“我自己测的。”
“不会搞错吧?”
“你说什么?”蓉阿姨的眼睛马上红了,“你以为我在讹你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有些测孕产品的质量不过关,或者干脆过期了,都会影响最后的测量结果。”
“你要我当着你的面再测量一次吗?”
“那倒不用,您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错的。”
“你知道就好。”
“冒昧问一下,上次玩‘黑夜双星’的时候您是不是就已经怀孕了?”
“应该是的,但是我当时还不知道。”她的脸迅速红了一下。
我喃喃道:“看来是更早时候怀的孕。”
“你打算怎么办?”蓉阿姨追问道。
“我想陪您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如果检查的结果还是怀孕呢?”
“那就要好好商量一下了,我觉得以您目前的工作状态和身体条件,并不适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我什么时候适合生孩子?五十岁?还是六十岁?”
“您为什么非要生这个孩子呢?就因为您的师姐要了二胎?”
“上次在床上的时候你还让我给你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呢。”
“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蓉阿姨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逼近到我的身边。
我有点恐惧地看着她,急忙也站了起来:“我是说,我当时说话的时候没经过大脑,就是想看看您又羞又恼的表情,您不知道,您生气的样子好看极了。”
“你是在耍我吗?”
“不是,不是,”我赶快解释说,“都是因为您太漂亮了,所以我一见到您就情不自禁地变得嘴贱了。”
“那你还反对我生孩子吗?”
“您不觉得这样很冒险吗?”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我觉得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现在您正在兴头上,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认账了呗?”
“不是不认账,是怕以后您埋怨我帮您做了错误的选择。”我心里的想法是,妈妈给我生了三个孩子就已经见不得光了,如果蓉阿姨再给我生了孩子,恐怕同样见不得光,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从此就偷偷摸摸地不见人了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让我说出来吧,从头到尾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现在把我搞得怀孕了,事情不好解决了,你就想溜之大吉了,对不对?混蛋,你这种做法跟那些臭流氓有什么区别?”她终于按捺不住,气愤地说了起来。
“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分辩道。
“你还敢狡辩?当年你让依依流了产,到现在都没能再怀孕,你是不是想让我也落到那个下场?”
“您听我说,流产虽然比较痛苦,但却是一种很明智的做法。”
“好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凌小东,我算看清你的本质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做流产,免掉你的一个麻烦吗?”蓉阿姨的怒意越来越盛,脸色白得吓人。
看着她愤怒的样子,我有点害怕了:“妈,您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她的语速却越来越快了,身体也颤抖起来:“等我流了产,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轻装前进,继续泡其他的女人了,对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泡其他女人了?”
“你的人生信条不是‘更高、更快、更强’吗?”
“那是奥运会的口号,不是我的信条。”
“我知道,你现在的人生信条是‘更美、更挺、更骚’,是吧?”
“求您了,不要再捕风捉影了。”
“凌小东,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就是个渣男,还说什么为我考虑,其实就是给自己找借口,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孩子打掉吗?好,我现在就满足你。”说完她就拿出了一根警棍,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吓了一跳:“您要干什么?”
“我先把你打死,然后再把孩子打掉。”说完她就当头一棍打了过来。
我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托住她的手腕:“您慢一点,千万别闪了身子。”
“我都不想要孩子了,还怕什么?”蓉阿姨双眼通红,浑身迸发着难以遏制的恨意。
“您已经怀孕了,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不管,先打死你这个人渣再说。”她不肯放手,还在跟我抢夺着警棍。
“您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渣男,我消灭了你为民除害,然后就去自首。”她连续几脚踢在我的腿上,疼得我直咧嘴,但又不敢避开。
“您把我打死了,孩子出生以后岂不是没有爸爸了?”我一看再这样下去不行了,恐怕要出人命了,急忙说出了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她挥动手臂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我说我想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您想要处理我,行,没问题,但总要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吧?”我这也不全是为了哄她,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如果是岳母给我生的,肯定要犹豫一下,现在事情已然逼到这个份儿上,她都要玩命儿了,甭管真的假的,先答应了她再说。
“你真这么想的?”蓉阿姨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当然了,我早就想让您给我生孩子了,就是怕您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有违伦常的事情,怎么开得了口?”
“现在为什么又敢说了?”
“我本来想考验您一下,看看您的心意够不够坚决,现在看出来了,您非常想要这个孩子,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您已经通过考验了,咱们就大胆地生吧。来啊,亲爱的,现在赶快抓紧时间去上床。”我一边搂住她,一边将她手里的警棍轻轻拿了过来。
“上床干什么?”
“我再往您的身体里射进去几路援兵,为咱们的孩子保驾护航。”
“胡说八道,一点儿科学根据都没有。”她紧张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绷紧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蓉姐姐,你能怀孕我真是太开心了,我的梦想终于变成现实了,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我看她的神态还犹犹豫豫的,显然还心存疑虑,急忙捧着她说。
蓉阿姨怀疑地看着我:“你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不会是为了哄我吧?”
“瞧您说的,当然不是哄您了,都是真心话,”我抚摸着她的小腹说,“怎么样,现在能看出性别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红着脸说:“哪有那么快?才刚怀上。”
“没事儿,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这下依依有弟弟或妹妹了,可以告诉她吗?”
“等过一阵再跟她说。”
“可以告诉她是我跟您生的吗?”
这回轮到蓉阿姨吓得身子一哆嗦:“你疯了?想要害死我吗?”
“这种事没法儿一直瞒着她,她如果问谁是孩子的爸爸,不好回答啊。”
“先说孩子的爸爸出国好了。”
“那我怎么办?算孩子的什么人?”
“你先不要表明身份,看看情况的发展再说。”
“好吧,合着我成地下工作者了。”
“你还想转到地上来吗?”
“算了,暂时别转到地上了,依依会杀了我的。”
“你要是对不起我,也会杀死你的。”蓉阿姨的话里透出杀机。
“我明白了,反正是没有活路了。”我苦笑着说。
“你把我和依依都勾引了,还想要活路吗?”
“不能对我仁慈一些吗?”
“你不是最喜欢双飞吗?现在我们俩给你表演个‘黑风双煞’,对你实行‘母女双杀’,不是很好吗?”
“行了,我投降了,您和依依是最无敌的组合。”
“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再玩什么‘黑夜双星’了。”
我似乎想起一个要紧的环节,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不行,我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孩子还是不能生。”
“为什么?”蓉阿姨紧张地看着我。
“咱俩是近亲,不能生孩子。”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吃错药了吧,谁跟你是近亲?”
“您是我的岳母,我管您叫‘妈’,不就是近亲吗?”
“笨蛋,谁告诉你岳母和女婿是近亲?”
“噢,对了,咱俩不是近亲,我糊涂了。”我自嘲地说。
“你怎么会想到近亲的事儿呢?”
“不好意思,听到您怀孕以后的消息太开心了,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
“明天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好吗?”蓉阿姨轻声问道。
“好呀。”我没敢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我今晚想回自己那里住,你要来陪我。”她又提出一个要求。
“好的。那今晚打炮吗?”
“去你的,满脑子黄色思想,一天天地不琢磨点正事儿。”
“我说的就是正事儿,再过几个月您肚子大了就没法儿做爱了,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踌躇了一下说:“等明天检查完再说吧。”
“好哩。”
两个人拿好包就向外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蓉阿姨的脚步忽然慢下来,接着完全停住了,我也跟着站住了。
她若有所思地缓缓转过身,紧盯着我问道:“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我看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猜到她十有八九又生出疑心了:“您问吧。”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敷衍我?”
“没有啊。”
“你真的同意我生孩子吗?不会是怕我闹事打你吧?”
“我真的同意了,没有骗您。”
“那你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这不符合常理啊。”
“什么常理?”
“一个渣男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责任感?你是不是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姑娘了?”蓉阿姨的口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见她的眼睛里又燃烧起灼人的小火苗,连忙解释说:“您不要再说我是渣男了,好吗?我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犹豫,其实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孩子。”
“怎么能证明呢?”
“您看我对我妈生的三胞胎好不好?您看我在幼儿园的表现好不好?”
“我看到了,听说你在幼儿园勾引老师和小朋友的妈妈,被人家踢出家长委员会了。”
“什么呀,那是我主动从领导的岗位上退下来,属于退位让贤,跟古代的尧舜禅让差不多。”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我知道这是要紧的时候,蓉阿姨既然已经决定生孩子了,无论怎么劝阻都是无用的,不如说点宽心的话,让她做一个安心的产妇,当下叹了一口气,故作一言难尽的样子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因为它涉及到我心里一个隐藏多年的小秘密。”
她马上被我凝重的神情吸引住了:“好,你说吧。”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暗恋您了,每次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偷看您,打飞机时想的也是您,您没有感觉到吗?”
她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只觉得你小时候皮皮的,总跟我顶嘴。”
“嗐,那都是为了吸引您的注意,不跟您顶嘴怎么会让您对我有印象?”
“我对你的印象就是调皮、早恋、嘴贱,别的没有了。”
“我还给您写过情书呢。”我顺嘴胡诌道。
蓉阿姨听到这儿,竟然歪着头仔细想了起来,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我有一段时间总收到肉麻的情书,字迹歪七扭八的,还以为有人故意写得乱糟糟地掩盖真实身份,想不到是你做的,你可真是‘天生我材必下流’。”
“您说错了,这叫做‘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有时跟依依做爱也把她想象成您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