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妈妈好看的丹凤眼瞪得更大了。
“我……什么也没做。”
“你什么也没做会这样害怕她?你在糊弄鬼吗?”
“我就是不想见到她。”
“老公,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对我们还不能说实话吗?”依依又是焦急又是生气。
“媳妇儿,你相信我,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见到她?”
“不去见女人还不好吗?”
“不对,你跟她一定有事,赶快交代。”
“交代什么呀,你们真会胡联系。”
“不行,别藏着掖着,快点说出来。”事情变得麻烦了,两个女人的好奇心已经被吊起来了,追问得越来越紧。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下说了,妈妈和依依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站起来逼向我,我警觉地看着她们:“干什么?要刑讯逼供吗?”
妈妈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你是打算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还是想让我们零零碎碎地折磨你?”
我知道情况不妙,赶快满脸堆笑道:“当然是说出来了,我最喜欢坦白从宽了。”
“快点说。”
“那个桥桥妈妈是个单身女人,听说精力很充沛,两任老公离婚的时候都面黄肌瘦,她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就要给我看手相,摸着我的手聊了很久,然后摸我的胳膊和肩膀,夸我身体素质好,年轻有为。”
“她……还摸你哪里了?”依依愣了一下,随即气愤起来。
“还摸了……我的胸口。”
“还有什么地方?”妈妈好看的脸色渐渐阴郁起来。
“哦,别的地方就没有摸了。”我急忙解释说。
“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动手动脚?”依依又问。
“她说她是保健医生,喜欢给人介绍健康知识。”
“后来呢?”
“后来她约我到她的房车里喝补肾汤,结果把汤都倒在了我的裤子上……”
“然后呢?”两个女人同时瞪大了秀目。
“然后我就跑掉了。”
“真的跑掉了?你不会将计就计了吧?”妈妈怀疑地盯着我。
“不会不会,我既然敢说出来,就肯定没做这种事。”
依依显得非常不高兴,嘴里忍不住抱怨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想男人已经想到这种程度了吗?脸都不要了?”
我回应道:“是啊,所以我根本就没给她机会,赶快闪人了。”
“之后你们还见了几次?”
“一次都没见。”
“怎么可能呢?你就是只饿狼,闻到腥味儿了还不赶快扑上去?”依依根本就不相信,妈妈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真的没再见面了,就是打了几次电话。”
“电话里都说什么了?”
“她说我命犯桃劫,必须找一位高人来脱劫解困,还说她自己就是一位高人,只有她才能帮我化解劫数,然后就约我到她家里看个全相,我找个理由推辞了,她就一直约我,我只好躲着她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很少联系她的原因。”
“还有关于她的事情吗?”
“没有了,我全都交代了。”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唉,有什么可说的,她一直在给我看相和介绍保健知识,别的也没说什么,万一人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这不是庸人自扰吗?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别在这儿掩饰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自爱。”妈妈不悦地说。
“怎么能怪我呢?我跟她拢共没见过几回面,没说过一句过界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怪你怪谁?你肯定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展现你的男士魅力了,所以那个女人就看上你了,对不对?说不定她已经幻想让你当她的第三任老公了,正好你精力旺盛、索求无度,可以满足她的欲望。”依依不满地说。
“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看,本来我不想说,你们非逼着我说,等说出来以后又埋怨我,你们俩真是的,这分明就是错杀良民,冤枉好人,告诉你们我很不高兴,希望你们吸取教训,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故意板起脸说。
妈妈和依依听到这里都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苦笑。
我站起来说:“行了,我都交代完了,可以让我给孩子们做手工模型了吧?”
妈妈摆摆手:“你不用做模型了。”
“难道您要亲自出马吗?也行,您确实应该跟孩子们多亲近一下了。”
“不,我的意思是模型让孩子们自己做,我明天替你把家长委员会的职务辞了。”
“为什么?我又没犯错?”
“你当会长就是个错误,如果你还想认自己的妈妈和媳妇,就不要再跟那些女人见面了。”
“好吧,会长我就不当了,反正费力不讨好,还总惹你们怀疑,何必呢。”
“你明天就在家里待着吧,哪儿都不要去了。”妈妈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在公司和局里还有事呢。”我觉得情况不太妙。
“我帮你请假,你可以歇几天了。”
“我没太听明白,您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你要非那么说也行,”妈妈说完看向依依,“你同意吗?”
“妈,我听您的。”我这个媳妇全没主意,一句话都不帮我说,只知道听婆婆的。
“好,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待着吧,手机也要交上来。”妈妈若无其事地说。
“为什么?”
“你说呢?犯了错误的人还敢讲条件?”
“好吧,我不说话了。”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就这样,我被一个人关在家里关了三天,门从外面反锁了,晚上依依也不回来,任由我一个人孤独寂寞、无聊透顶。看来这几天真是不走运,先是被蓉阿姨关了三天小黑屋,又被妈妈关了三天禁闭,我又不能想办法逃走,妈妈时不时地通过手机监控查看我的动静,只能乖乖地当一只笼中鸟了。
好不容易熬到三天以后,我兴高采烈地去见妈妈,刚进了家里的门,却见她对我“嘘”了一声,原来她正站在孩子们房间的门口偷听谈话,我立时生出好奇心,也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起来。
房间里首先传来思怡稚嫩的声音:“为什么这几天看不到爸爸了?”
思云说:“不知道,今天老师还问了呢。”
思郑说:“你们不晓得,爸爸因为偷看漂亮的阿姨,被关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偷看漂亮的阿姨?”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些阿姨的屁股大。”
“但是我总看到那些阿姨偷看爸爸,背地里还经常说他。”
“你怎么知道的?”
“是小朋友告诉我的,小宁的爸爸妈妈还因为这个吵架呢,小宁的爸爸说;‘你要是喜欢三胞胎的爸爸,就去跟他过日子吧。’”
听到这儿,妈妈一脸严肃地用手指了指我,我吐了一下舌头。
“其实要我说,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妈妈。”思怡说。
“妈妈当然漂亮了,但是你知道老师怎么说她的吗?”思云回应道。
“不知道,怎么说的?”思怡问。
妈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想听听幼儿园老师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思云稚声稚气地说:“老师说妈妈至少比爸爸大十岁,是典型的姐弟恋,还说爸爸看起来像咱们的大哥哥,又帅又年轻。”
“你怎么听到的。”
“有一天我中午没睡觉,听她们说的。”
思郑这时插话道:“大姐,二姐,你们还说呀?忘了爸爸是怎么跟咱们说的吗?”
“我当然记得了,爸爸说千万不能在妈妈面前说他比妈妈小,还告诉咱们谁敢说妈妈比爸爸年龄大就罚站、没收玩具。”思怡说完以后,妈妈狠狠瞪了一眼我。
“那你们还说?不怕妈妈听见吗?”
“妈妈不会听到的,她在厨房做饭呢。”
“虽然妈妈比爸爸大一些,但她就是最美丽的女人,那些家长都羡慕她,老师也妒忌她,我很爱妈妈。”思怡很深情地说。
“我也爱爸爸,他很会让那些女人开心,也会让妈妈开心,对咱们也很好,平时妈妈教训咱们的时候他就帮咱们说话,他是最棒的爸爸。”思郑的话也发自内心。
思云奶声奶气地说:“你忘记说了,爸爸还教你交女朋友了。”
思郑兴奋地说:“你说对了,爸爸什么都会,不过他也说了,咱们要好好学习,不能太早谈恋爱。”
我悄悄瞄了一眼妈妈,她的脸上正阴晴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心中暗暗戒备着。今天真不凑巧,刚放出来就听到孩子们说心里话,特别是让妈妈知道了小家伙们早就发现她的年龄比我大,而且我还一直在教他们说谎话,这回的娄子捅得可不小了。
思怡这时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你们猜谈恋爱的时候是爸爸追求妈妈,还是妈妈追求爸爸?”
“我猜是妈妈追求爸爸,你们看,每次只要爸爸来得晚一点,妈妈就不停地讲爸爸的事,等爸爸来了以后就不讲了。”思云说。
“我说不对,肯定是爸爸追求妈妈,你们没看到他很怕妈妈吗,每次不管妈妈说什么他都乖乖地照着做,一个男人只有很喜欢一个女人才会那么干。”思郑反驳道。
儿子的话让我一愣,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
思怡附和道:“我要是爸爸的话也会追求妈妈,毕竟像爸爸那样的帅哥还可以找到,像妈妈那样的美女就太少见了。”
妈妈听完这句话眉开眼笑,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限美好。
思云说:“爸爸也很帅的,喂,你们觉不觉得他长得跟妈妈有点像?”
“我觉得二姑更像妈妈。”思怡的话让我一哆嗦,我知道她说的是北北。
“大姑和三姑好像跟爸爸也很亲密,我见到好几次大姑摸爸爸的手,三姑虽然没有摸爸爸,但是她看爸爸的时候眼睛是那样子的。”思郑好像正在模仿两位姑姑的动作和表情,他说的大姑、三姑自然就是依依和安诺了。
三个孩子惊人的观察力让我们都大吃一惊,想不到他们人小鬼大,竟然能发现这么多不寻常的秘密,看来有些事是很难长久隐藏的。
随后思云的一句话让我和妈妈都身子一抖:“弟弟,我见到一个女人看爸爸的眼神跟三姑一样。”
“你说的是谁?”思郑问出了妈妈想问的话。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有一次她给咱们发了,你们不记得吗?”
“不记得了,好多阿姨给咱们发过呢。”
妈妈听不下去了,直接把我揪到一边,声色俱厉地问道:“思云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八成是唐老师吧。”其实我知道思云说的是蓉阿姨,当然不敢承认了。那次和妈妈带三个孩子去蓉阿姨的办公室,蓉阿姨拿出来给孩子们吃,被妈妈拒绝了,妈妈还说小孩子不能吃,一定就是那次了,当时我和蓉阿姨还慌张地对视了几眼,没想到瞒得过妈妈,却没逃过思云的眼睛。
“不可能,孩子们没见过唐老师。”
“那就可能是别的女人,您刚才也听思郑说了,好多阿姨给他们发过呢。”
“孩子们说这个女人像安诺那样看你,这样的人会有几个?你一定知道是谁,对不对?”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幼儿园的家长,或者是单位的女同事,我认识的女人太多了。”
“可是真心喜欢你的女人没有那么多,所以你一定说得出是谁。”
“我真的说不出来,您饶了我吧。”
妈妈正待要再问,孩子们已听到我的声音跑了出来,他们围着我欢呼雀跃,声音震得吊灯仿佛都跟着一起颤动,我趁机把他们抱在怀中挨个亲了起来,妈妈见到我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只好暂时停止了发问。
等到孩子们上床睡觉后妈妈也没有再拷问我,估计是知道问不出来了,我有点心虚,没敢逗留太久就溜掉了,逃跑的时候她一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让人分外地狼狈不堪。唉,这一天天的,感觉蓉阿姨和妈妈对我两面夹攻,都想要压榨出全部的秘密,我就快要绷不住了。
第二天妈妈不让我送孩子们去幼儿园,我知道家长委员会的事从此跟我无关了,正好公安局最近不太忙,杜晶芸那里又风平浪静,妈妈的公司也暂时不需要帮忙,便直接去了自己的“东一”公司。我的公司虽然很小,好歹还在正常运转。
进了办公室不到半个时辰手机就响了,我接起来一看,原来是蓉阿姨,她在电话里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在家?不是被你妈妈关起来了吗?”
“昨天已经解禁了。您有事吗?”
“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行,必须当面说。”
“唉呀,那可能不太方便,我正在外面办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我觉得她前几天一直在躲着我,今天突然要见面,情绪转化得过快,显得有点儿蹊跷,保不齐这里头憋着什么阴谋,自己还是躲着点好,千万不能贸贸然地去赴约。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一听话茬儿不对,这是要杀上门来的节奏,赶紧站起来就往外走:“什么?您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喂……喂……这样吧,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给您打过去。”
逃出公司以后,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的业务,蓉阿姨打来好几个电话,我要么推说信号不好,要么说正在忙,总之就是坚决不见面。她也是身经百战,当然明白我的心思,后来就不打电话了。
终于熬到天黑,我估计她肯定在小区附近堵我,现在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于是找个电影院看了几场电影,等到次日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约摸着不会有危险了,我才悄悄溜回家。一路上非常顺利,楼下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埋伏,连只猫都没有,我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自己太谨慎小心了,蓉阿姨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也许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进了家门后我兴冲冲地直奔卧室而去,边走还边说:“媳妇儿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想你了。”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卧室的灯亮了,一个头发丝毫不乱的女人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吃惊地愣住了:“妈,您怎么来了?”
“你白天那么忙,手机信号又不好,我只能在晚上约你了,对不对?”蓉阿姨淡淡地说。
“依依呢?”
“她去你妈妈那里了。”
我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您有什么要紧的事,为什么在电话里不能说,非要当面说?”
“你之前不是拼命地想邀请我吃饭吗?为什么现在躲着不敢见我?”她反问道。
“我上次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心里感到很后悔,一直在自我反省,不好意思去见您。”
“你犯的错误还不止这一个,现在需要你说个清楚。”
“我又犯什么错误了?”我就猜到肯定有不寻常的事,否则她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找我。
“你自己不知道吗?”蓉阿姨的眼里忽然放出两道异样的光,让人觉得很不安。
“抱歉,我真的没想起来,您能给我提个醒吗?”
她看了看我疑惑的脸,似乎觉得不好开口,便把头低下来看着地面,沉吟了一会才轻声说道:“我……怀孕了。”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我脑子嗡嗡乱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