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各怀心思正聊着,张华山、刘希玉回来了,把与段淡仁会面情况说了一遍。
坐在炕边的刘寡妇虽然低头纳鞋底,却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那秀眸不时偷偷睃一眼张华山。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我们三人现在一点轻松不起来,被追杀的危险并未解除,心里一直有恐惧感。那黑暗的天宇上,似乎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对准着我们。下午又得罪了周小楼,晚上得罪了刘祝三,夜晚到来我们战战兢兢,更加警觉。
天上雷声越来越近,风开始一阵紧似一阵,憋了一天能热死人,现在终于飘开了小雨星儿,院内气温也凉爽起来。老段头和儿媳妇沈主任一块儿来了,还送来了一盆盐炒花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已经大体知道这公媳的心事。沈主任星眸含水,小脸微红,她眸如惊鹿,躲避着刘希玉放肆的目光,“刘书记刚才在队部喝闷酒,还发了无明火,借着耍酒疯痛骂左瘸子,还踹了几脚,老瘸子一句嘴不敢勥……”
刘寡妇听说刘书记回去喝醉了酒,吓得眼睛瞪圆,战战兢兢,面如死灰,惊惶中一针扎到拇指,反射性含在嘴里。
我又将刘三爷到我们小院横行一通的事说了一遍,沈苦丫恨恨地骂他不象个党员干部,是过去的地主老财。老段头却搓着白胡须哈哈大笑,“这鸿烈村的天真要变了,我段淡义活了六十多,就今天畅快,真想痛醉一场啊!”
沈苦丫瞪了公爹一眼,小嘴里啐着,“说正事爹你起屁哄,胃子不好你想喝穿孔啊,甭想美事!”
老段头顿时蔫了,谄媚地频频点头,“三喜家的,爹知道轻重呢,也就嘴上说说过过瘾,这也不行啊?”
老公爹吃瘪,那话说的象对儿媳撒娇一般。刘希玉一脸坏笑,沈主任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小手悄然掐了一把他大腿上软肉,疼得刘希玉咧着嘴不敢叫。老段头在儿媳面前如此温顺,让我也挺吃惊的。在张华山家里,宁小鱼那么泼辣,却把公公张玉山夫妻俩当神一样供着,早请示晚汇报的。这啥情况,我感觉这公媳俩一定有故事。
沈主任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她又看着刘寡妇,“小月你都给张矿长他们当管家了,要我说啊,干脆和三儿晚上就住这,这院子这么大,也不用来回跑。白天再回去喂喂猪,或者干脆把猪啊鸡的弄这院养着算了。五爷自己一个人能上茅厕,能关院门,你让三儿给他送点饭就行了。”
我明知道她们在演戏,但未揭穿。刘寡妇闻言,脸上则露出感激、欣喜和紧张的神情,掉头眼巴巴地偷睃着张华山,似乎在等他一句话。
张华山眉头微蹙,抬眼心虚地看了我一下。这决心他不好下啊,既担心我和刘希玉误解,又担心夺了刘祝三的心肝,那老家伙一定会下狠手报复。但见我悄然点了下头,他还是允许刘寡妇住过来,“这里房子正屋三大间,厢屋五间,都空着呢。你要愿意就在上头房睡呗,让三儿跟我们睡。有个女人拾掇,也有个家的样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