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们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说完了的话，那今天的庭审到这里就结束了。”
朱建飞起身，宣布休庭：“现在休庭一个小时，合议庭将在商议之后，当庭对本案进行宣判。”
咚！
法槌轻轻落下，给这场庭审划上了句号。
随着法官们的身影消失在直播画面中，隔着摄像头的网友们，顿时活跃了起来。
「开盘了开盘了，我赌任律师这次无罪辩护还能成功！」
「成功啥啊成功，真把他当神了？他要是每次无罪都能成功，那只要有钱就随便做坏事，最后找他来当律师就行了呗？」
「该说不说，这案件从理论上倒的确涉嫌正当防卫。」
「涉嫌正当防卫？哥们你这用词真幽默。」
「你猜他为什么说是理论上？」
「害，理论是理论，真放到司法实践里，正当防卫就是个摆设。」
「确实，前两天那么多律师都说这案件最后不会是正当防卫，其实不是他们真认为不是正当防卫，而是他们根据经验来看，不认为法院会认为是正当防卫。」
「你搁这搁这搁这呢？无限套娃是吧？」
「有没有可能，在一个正常律师的世界里，就没有正当防卫四个字？」
「我有个律师朋友说过，正当防卫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就像鬼一样，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我不信！今天就让你那个朋友见见鬼！」
「也别太唯心了吧，该说不说，现在司法现状是这样的。」
「这要是给余家明判了故意杀人，以后走在路上被打就没人敢还手了！」
“哥几个商量一下吧，这案子咱们怎么判？”
朱建飞虽然是审判长，但在三名法官中他的年纪其实最轻，说话也相对跳脱一些。
“难说。”
王少雷摇摇头，庄远东也是咬着手指，明显还没个定论。
“刚才庭审的时候我偷偷看了几眼手机，现在网上的声音很一致啊，全是说余家明正当防卫，应该无罪的。”
王少雷瞪大了眼睛：“你坐在中间还能玩手机？我咋都没看到？你这光明正大摸鱼是吧？”
“老王你这眼镜该先退休了。”
朱建飞撇撇嘴：“我可不是摸鱼，我这叫收集民意，作为判决的参考依据！”
“舆论归舆论，我们判决只说自己的判断就好。”
庄远东打断了他俩：“不过说实话，我个人觉得，余家明这案子，可以考虑判是正当防卫。”
“详细说说呗。”
朱建飞点了根烟，打开了过道的窗户。
“其实跟那个辩护律师说的差不多，就从二十条最基础的定义看，刘成龙的行为认定为‘行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要是认定为‘行凶’的话，那余家明就是正当防卫，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复杂。”
听了庄远东的话，王少雷直接就摇头：“我觉得不能算。
虽然律师说的有理，但是刘成龙连着砍了那么多刀，余家明愣是没啥事，这要是认定为行凶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这咋就过了？”
庄远东反驳道：“要是有人一刀砍你脖子上，你会觉得不算行凶吗？”
“这”
王少雷一滞，一时回答不上来。
“辩护人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判断当事人的行为是不是行凶的时候，不能看是不是已经实际造成伤害，或者是造成了多严重的伤害。”
庄远东伸出手，捏断了朱建飞的烟头，撇了他一眼，朱建飞讪笑一声，把烟头捻灭，丢进了垃圾桶。
庄远东继续说道：“光从刘成龙砍那几刀没有造成很大伤害，就认定他的行为不属于行凶的话，我估摸着怎么跟社会一般认知也不符合。
刀掉在地上之后也是一样，余家明去抢刀的行为，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妥，是我我也去抢。
要我说，这个刘成龙死了就是活该！”
“老庄你这话说的有点太不专业了啊。”
朱建飞无奈摇头，看向王少雷：“老王，你怎么说？”
“老庄说的有理，我也赞成，但是”
王少雷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正当防卫这个规定，理论归理论，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全国适用正当防卫一共才几个案子？
更别说是死了人的案子，能判个防卫过当都不错了，真给判个正当防卫，到时候二审发改了咋办？”
“老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朱建飞心直口快：“之前判正当防卫的不多，不代表我们就不能判啊！
类案不判我们也不判，这个正当防卫什么时候真正能逃脱摆设的位置啊？
还有那什么二审，刚才老庄都说了，案件之外的东西咱们不考虑啊，不管是舆论还是什么发概率，咱们只看案件本身。”
“听你这意思，你跟老庄的观点一样呗？”
王少雷挠挠头，合着我成坏人了？
话说出来都好听，道理我也都懂，可是真坐在这个位置上，哪能真什么东西都不考虑啊？
正当防卫的适用，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最严格的那一档，再加上死了人，要是他们真给判个正当防卫，到时候死者家属再一闹。
我考虑的是我个人吗？或许是，但到时候可是咱们整个院脸上都不好看。
朱建飞不知不觉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手一边伸到兜里去摸火机，一边看向王少雷和庄远东：
“我刚才说网上人们都觉得余家明是正当防卫，是真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