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一根利箭射穿为首那持棒男子的头颅,接着几名夜不收左右开弓,追来的几个男子纷纷中箭飞扑出去。
“啪!”的一声,却是另一夜不收瞄准最后一个男子开了一铳,随着他手铳的硝烟冒出,那男子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一连向后退出数步,最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往旁边奔去的那些女子似乎吓呆了,全都瘫软在地上,其中两人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那个少了左手的女子看了一眼大军将士,则是惊恐地扑在地上,大声尖叫:“不要吃我……”
说完,那女子也一头栽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起来。
几个夜不收带人向荒村中搜索前进,防止还有人躲在里面。刘衍带着苗绍、许铭、岳明、荀景云和鲍学镇策马过来,一队护卫将士也将这里围了起来。
鲍学镇当仁不让,急忙下马上前查看,只见他逐一查看了那几个女子,然后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突然将手中的药箱重重摔在地上。
“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刘衍眉头紧锁,不过并没有开口催促,等到鲍学镇发泄完了,才过来抱拳说道:“属下失礼了,请大人责罚。”
刘衍说道:“如此人间惨剧,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无妨。只是,这几个女子如何了?”
王川对自己这么了解,倒让刘衍有些意外,他让王川坐下,又问起他不愿给粮的原因。
一路上,不少夜不收都听闻本地及附近的城池,除了城内及郊关,各地村落的百姓不是饿死干净,就是已经成为匪贼,甚至是“食人族”,剩下的百姓则是人人自危,担心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王川诡异一笑,说道:“无妨,下官己然打定挂印归去主意,大不了回乡度日,了却残生便是。”
“惨,真是太惨了。”
说到这里,鲍学镇再也受不了,直接蹲下来痛哭了起来。苗绍、许铭更是暴怒,猛地跳下马,拔出腰刀便去劈砍那几个男子的尸体,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出乎刘衍的意料,王川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他被几个新军将士押进来也不惊慌,眼光扫了帐内众人一眼,便盯在刘衍身上。
刘衍下令新军各营在这里歇息造饭,在检验水源可以饮用后,各部将士纷纷有序的前去打水补充。
“可是即便这样,我归州城还要承担三饷银十二万四千余两,漕米三万二千三百余石,辽米豆八万二千五十三石,临清仓米三千六百八十八石,禄米一千八百四十二石。试问将军,以现在城中剩下的人口,又如何差粮支给?”
鲍学镇叹息一声,说道:“那几个女子的身上,每人都有二十几处伤口,是被人活生生割下来吃肉造成的。她们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伤口没有经过处理,一直在流血,都已经化脓感染,一番激动之下,都已经不行了。”
刘衍闻言也没有了食欲,按照此时大明的生产力水平,如果物价高过平日的两、三倍,各地便会出现大饥荒了,更不要说这种物价高达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情况。百姓从吃树皮,吃草根,吃蒺藜,发展到吃土石,吃完这些后,便开始人吃人了。
许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对刘衍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他狂笑了一阵,然后带着哽咽声说道:“将军或许不知,我归州城原编户口五万七千八百三十五户,然年初编计,己死绝四万八千一百二十八户。原编人丁十三万三百二十五丁,逃死有十一万八千四百五十丁,这还是年初的统计数字,现在还剩多少,我也是不知。”
此时岳明感叹道:“自崇祯年起,河南几乎年年闹饥荒,山野之中的贼寇多如牛毛,草根木皮食尽,便以人为粮。父母食子女者,子女食父母者,未成人孺子转盼不见,每夜徬徨,闻呼号啼救之声,皆奸人用计噬人。此伤心酸鼻,尝不忍闻……”
鲍学镇说道:“她是个孕妇!刚才属下检查发现,胎儿是被人活生生拽出来的,估计也被吃掉了……”
刘衍缓缓闭上眼睛,心如刀绞,这就是人间惨剧,真是天要亡大明啊!!
当日,刘衍下令将几个先后死去的女子就地掩埋,然后大军继续行进,到了午时,大军行进到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岸边,虽然这里的河水己经干得差不多了,到处是一道道裂缝,可是让人惊奇的是,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还有一些比较清澈的水塘存在。
王川神情忽然变得坚决起来,说道:“灾情日窘,眼见归州城便要绝户,本官己然决定,将库中所有粮米散给灾民。”
不久后,苗绍却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一斗粮也没要到。原来是归州知府以无粮为理由,根本不愿发粮,也不愿让新军各营在城外驻扎休整。
“唉!”
苗绍愤愤不平的说道:“那几个女子的行囊就散落在荒村中,里面还有买米的凭证,一斤米竟然要三百文!要命啦!”
众人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