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然心无芥蒂的疼爱着她的小弟弟。
挽风微微的抖了抖手,便将那匕首收了起来。
她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可她实在需要想一想这任务的意义。
挽风抱起小皇子,轻轻的朝着小女皇鞠了个身子后,缓缓的退了下去。
殿外夜空蒙蒙,无星无月,像是挽风此刻混乱的心。
她的任务,是刺杀女皇。
因为接近荀相刺杀荀相的难度太高,所以他们便让她杀掉荀相手中的那位傀儡。
可是,傀儡有什么错呢?
杀了一个傀儡,还会有下一个傀儡。
荀相不死,庙堂的问题根本不会得到彻底的解决。错不在这个小女皇,从头到尾,错的都是那权倾朝野独断专横血腥暴戾的荀相。
挽风觉得,她应该做更正确的选择。
中秋夜宴。
小皇子有些闹肚子,离宴数次又归来,但他依然不肯走,他要等着她的皇姐一起。
挽风便只能随着固执的小皇子来回来去的离开又归来。
也是这样,她碰到了第一次近身荀相的机会。
荀相醉眼微醺,袍服微散,行走在长廊上与匆匆往回跑的小皇子狭路相逢。
荀相伸出手,挡住了小皇子的去路,然后他用清冷的音调道:“回去。”
小皇子无法无天,却最怕荀相不过,更何况此时荀相还用了最清最冷的音调来命令他回他的宫殿去。
小孩蔫头耷脑,小眼睛却溜来溜去,看起来正在想什么别得能够曲线救国的主意。但荀相说:“回去!”
语气更冷,冷得小皇子一瞬间放弃了所有的主意。
他乖乖站在那里,嘴巴一撇一撇,委屈又难过。本来今夜就不太舒服,忍了这么久其实只为跟皇姐一道回宫的,却现在要被荀相给轰回去了。
小孩很难过,虽然害怕面前的男人,但小眼泪比他还不争气,抢先吧嗒吧嗒的流了出来。
挽风便借着这个时机上前,边哄小皇子离开边为小皇子拭泪。
她一只手擦着泪,另一只手牵着小皇子微微的抖了抖。就在她想要转身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路。
小女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并按住了她的两只手。
取过了她一只手中拭泪用的绢帕,又将她另一只捏着小皇子的手拂开去。
拂开她手的时候,小女皇轻轻的点了点她那藏在袖中的刀柄,挽风突地一怔,如临雷击。
这是小女皇对她的提醒。
她知道她的目的,便点了点那匕首的柄提醒她,不可以。
小女皇与荀溯告罪,带着抽噎的小皇弟扬长而去,暂时离席。
等终于哄睡了小皇弟后,女皇便将挽风唤了进来。
挽风默默跪下,叩首向塌上坐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已经俯首叩拜过无数次小小的女皇,而唯有这一次她满怀敬意,满怀感恩,满怀着对女皇宽宥的崇敬。
她俯在地上时,便听见塌上那还未长成人的小姑娘轻轻的叹了一声道:“起来吧。”
音色还是孩童的音色,但语气里已经有了许多属于大人的怅惘。
挽风便站了起来。
小女皇不欲吵醒她那小皇弟,便轻轻扶起小小的头颅,将他安放在了塌上。
她缓缓爬到床边坐下,对不远处的挽风疑惑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挽风霍然抬头,望向面前那小小的身影。
褪去华冠华服的小女皇没有了被装点出的气势,此时只着中衣坐在床沿,看起来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小姑娘冲着挽风艰涩的笑了笑:“舅公跟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派来杀我的。”
皇弟病危,太后六神无主泣不成声。荀相对小皇子从不挂心,活着或死了他都没什么所谓。清裕虽然心中着急,但因为自己还需端着女皇的体面,所以她眸子里的泪润出又被忍进去,再润出又再被忍了进去。
她虽然没有哭,但她的心情跟太后是一样的。
舅公却跟他们不一样。
小小的孩子,最天真也最敏感,往往能够直觉出人们的虚情和假意。
清裕不怀疑舅公对她皇弟的疼爱之情,毕竟,她清楚知道像她舅公那样的老臣是将王朝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皇弟身上的。
所以,当舅公愿意让这个名叫挽风的宫女冒险一试时,她便已经知道了,这个宫女是舅公他们的人。以近身伺候小皇子为幌子,其实目的只是为了接近自己。
清裕笑了笑,对挽风道:“其实你是第四个。”
这不是清裕第一次面对刺杀,挽风是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