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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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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夜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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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刀李追也着实小心,面对这名远逊于己的对手,却不贪功冒进。他向来禀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想法,何况这兔子还咬死过老虎,当下有一刀是一刀,没机会宁愿固守也不贪功,李景风无丝毫可乘之机。

两人斗了三十余招,全身是汗。李景风忽地卖了个空门,抢了门口方向,李追怀疑他要逃,挥刀追上。

只见李景风猛地一剑挑起悬挂在门上的灯笼,向屋外甩去。灯笼一失,旧驿站里蓦地一黑,唯余窗外淡薄月光。光线变化太急,李追只觉眼前一黑,忙把钢刀在面前舞成一团以自保。李景风看准破绽,“一骑越长风”往他周身刺去,李追一边格挡一边后退,仍是连中数剑,幸好不算重伤。

很快,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只见李景风向自己冲来,李追站稳马步,大喝一声,挥刀砍去。李景风身子一矮,向前一扑,恰恰从李追跨下钻过。李追这一刀势大力沉,在地上砍出点点火星,灼亮这昏暗斗室,李景风却早已起身,初衷由后贯穿李追胸口……

※ ※ ※

“夜榜的人找我们做什么?”彭小丐问道。

“三位英雄跟来便知。”为首那人说道。杨衍念头一动,当年朱门殇曾经说过,报仇的另一条路,自己没有法子,当时不解,后来才知是聘请夜榜杀手。但以严非锡之尊,自己定然出不起那个价钱,夜榜料来也没那种本事的人,是以他未曾多想。

但为何夜榜会主动找到自己一行人?若说是严非锡徐放歌不要脸,真请了夜榜来杀他们,瞧着也不像先礼后兵的模样。

彭小丐略一沉思,转头问明不详道:“明兄弟去吗?”见明不详点点头,彭小丐才道,“少匹马。”

当中一人跳下马来,让给明不详。杨衍道:“我这兄弟身上有伤,颠簸不得,走慢点。”

领头那人应了声是,一行八人往西而去。彭小丐见他们三前两后围着自己三人,多少有些戒心,他是见惯大风浪的人,倒也不惧。又见明不详与杨衍并辔而行,明不详虽受了伤,举止却一如往常,不禁对这青年颇为佩服。

忽地,他又想起顾青裳所言。昨日要问话,被杨衍以明不详需要养伤打断,没把事情弄清楚。他于是策马上前,问明不详道:“你认得嵩山的萧情故萧公子?”

杨衍不解其意,反问道:“天叔问这个做什么?”

明不详点头道:“认得。他在少林法号了净,是我师叔。”

“你跟他有恩怨?”彭小丐问,“他似乎很讨厌你。”

明不详道:“以前觉见方丈常说,了净师叔是少林寺最有天分的弟子。但他总特别针对我。他救了本松师兄与一名妇人,失手误杀了那妇人的丈夫,人赃并获,却说是我陷害他。本月与傅颖聪想对我下药,阴错阳差,傅颖聪自食恶果,之后自尽,本月不堪心魔发疯,他也将这两件事归咎在我身上。这些事,少林寺的僧人都知道,彭前辈可以去问。”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害你?”彭小丐问道。

明不详摇摇头,道:“或许该问萧公子。”

“那萧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嫉妒明兄弟!”杨衍怒道,“景风兄弟去了一趟嵩山,立马领了仇名状跟通缉,这萧公子若真是好人,能让这种事发生?说不定就是他陷害景风兄弟的!”

至此,彭小丐最后一点疑心也尽去。说到底,战场之上,明不详也被牵扯其中难以脱身,断无故意留下形迹引来铁剑银卫的道理。顾青裳转述萧情故的指控,多半匪夷所思,不仅不合情理,更无动机,听来更像是捏造的。

“那你与沈姑娘为何打起来?”彭小丐问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是我先动的手。”明不详道,“我想试探她。我一出手,她就向我攻来,景风兄弟也帮她。她武功太高,我不得已只能将她击晕,景风兄弟就像发了疯似的攻向我,也不听我解释。”

杨衍道:“是啊,景风兄弟疯了似的,我都给吓着了。”过了会又叹道,“景风兄弟是真的喜欢沈姑娘。”

“也许景风兄弟也不知道铁剑银卫要来的事。”明不详又道,“也可能他们对我心有成见,知道我在试探,想先下手为强。”

他这两句依然是实话,却轻轻巧巧地将嫌疑引导至沈未辰瞒着李景风引来铁剑银卫,怕被李景风知道而灭口,又或者沈未辰知道明不详在试探自己,要杀人灭口。

“你要试探也不用动手。”彭小丐皱眉道,“她对我们有恩。”

“当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明不详道,“若不是便罢,若真是她引来的,我怕之后与沈姑娘同行,会有后患。”

一行人最终来到一间野店外,八人停下马来。为首那人招呼道:“掌柜,彭前辈到了。”

野店中亮起灯火,前四后六,十个灯笼把个小店映得辉煌。杨衍本想搀扶明不详下马,明不详摇摇头道:“我没事。”两人并肩跟着彭小丐进店。

店里放着三张桌子,以野店的规模来说不算小了。从里头走出一名身着深蓝袄,围着一条灰色织围巾,戴着双油腻黏乎手套的中年男子,身材略有些发福,一张脸和和气气,瞧着真像个掌柜,连身上都透出一股淡淡的猪油味。他身量矮小,比杨衍矮了大半颗头,见着三人,忙拱手道:“彭老英雄,久仰,久仰。”

彭小丐冷冷道:“是该久仰。几年前在抚州,想在百鸡宴上下毒杀我的不就是你们?”

那掌柜似是一愣,干笑几声,道:“请坐,请坐。”又见来的人少了一名,问道,“怎地少了一个?旧仔去哪了?”

“他让了匹马给老英雄。”一人回道。

杨衍这阵子跟着彭小丐行走,沿途听他说起江湖掌故,学了不少东西,渐渐懂得观察。他见那五人守在门口,看似护卫,实是怕自己等人逃脱,知道今日之会若是说不清楚,只怕要有一场打杀,当下凝神戒备。

四人各自坐下,掌柜的招呼人取来酒水,并着些杂粮粥、腐乳、生、酱菜,道:“诸位若是饿了,吃点东西。”说着替四人斟酒。彭小丐伸手拦阻道:“酒我戒了,我这弟兄也不喝酒。”那掌柜忙又命人去取茶叶泡茶。杨衍见他如此客气,知道是个先礼后兵,说不清就开打的架势。

彭小丐问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我姓赵,叫我赵掌柜就好。”赵掌柜道,“彭老英雄,夜榜是收金买命的地方,江湖道上走,各有各的苦衷,还请莫要计较。”

“行,说吧!大伙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是说夜榜见不得光?”彭小丐道,“你们找老子干啥?难道说想拉老头入伙?”

“我就问,彭老英雄接着要往哪去?”赵掌柜问道。

“还真是不利索!你们要干嘛不说,反倒问老子的去向,难不成甘肃归你们夜榜管,我还得打声招呼才能去?”

“不是这意思。”赵掌柜陪着笑道,“彭老前辈昨日劫了严三公子的车队,想是为了家眷的事情。我想彭老前辈心底有些计较,只是不方便说。”

杨衍心想,昨日里发生的事,夜榜这么快就知道了?虽说就在附近,可这夜榜的消息也太灵通!

“我有什么计较我知道,倒是你,有什么计较?”彭小丐道,“别遮遮掩掩的,快说!”

赵掌柜见他直接,打了个哈哈,笑道:“夜榜最近有桩大买卖。买卖太大,估摸着有些吃不下,说是八万两一颗人头。”

杨衍心中一惊,莫说他,连彭小丐也吃了一惊。八万两的人头,这要杀的是谁?彭小丐贵为丐帮江西总舵,名震天下,通缉令上也才千两银子,放到夜榜,估摸着三到五千两也就到头了,能出得起八万两的人若非一方豪富便是大门派的当家,连他们也摆不平的事,得是多大的事?

“各位想也知道,出到八万两一颗人头,对头可不比一般。身份高,功夫好,保镖也多,咱家掌柜琢磨着吃不下,又舍不得这桩买卖,直到听说彭老前辈入了甘肃,这才有了一点指望。”赵掌柜道。

“要我帮你?”彭小丐道,“我不缺钱。”

“彭老英雄哪能沾这铜臭味。”赵掌柜道,“这是互相帮衬。”

“怎么个帮衬法?”彭小丐问。

“我猜彭老英雄受了这泼天大屈,想上昆仑申冤?我瞧这事挺难。再说,老英雄今日又劫了严三公子的车队,仇恨更大。你一家死得如此憋屈,这口气怎么讨得回来?何况还有杨兄弟这层干系。照夜榜的道理,申冤不如报仇。”

杨衍心中一动,这人说要报仇,又提起自己与彭小丐一家,莫非……

彭小丐眉头一皱,似也嗅出这话语中隐含着一股不安的大浪。

“严家有门派庇护,无论去哪,身边几十上百个护卫总是有的,下手不易。明年昆仑共议,铁剑银卫加上华山弟子前后簇拥,说句实的,严非锡不想沾水,下雨都湿不了头发。”

他终于说出这名字了!杨衍心头激动。他们要杀的人……他们要杀的人……

“但到了昆仑宫前,所有护卫都得停在山下等候,照规矩,不能带兵上山。要下手,只有趁这时。夜榜有针,有线,有门道,能帮三位混进昆仑宫。”

彭小丐已听出话意,默然不语,把茶喝了,又斟了一杯。

“事成之后,夜榜必尽力帮老英雄找回孙儿,只望老英雄帮咱们干这桩买卖。”赵掌柜道,“替我们杀掉……”

“华山掌门,严非锡。”

杨衍脑中一热,只觉气血上涌,虽然还不到时辰,丹毒却隐隐有发作之兆。

※ ※ ※

顾青裳将沈未辰送回天水。沈未辰伤得重,发了高烧,昏昏沉沉,不住胡言乱语,顾青裳知道她担心李景风,却也无可奈何。

她探听到严三已离开甘肃,于是拿着沈未辰的令牌求助星宿门。青城大小姐的身份何等尊贵,星宿派立时派人来迎,名医妙药纷纷送呈,派人八百里加急通知青城。

沈未辰休养了四五天,总算神智清醒。沈雅言收到消息,担心爱女,快马加鞭一路自巴县赶来,跑了两天两夜,不知累死多少好马,抵达天水。沈未辰担心拖累顾青裳,央请星宿门封口,让顾青裳先行离去。顾青裳万般不舍,只得辞了沈未辰,独自返回衡山。

沈雅言见爱女伤成这样,暴跳如雷,雇了马车将沈未辰送回青城。他本想斥责女儿,但看女儿受伤,又是不忍。沈未辰自知荒唐,向父亲认错,沈雅言反倒安慰她,说年轻人干些荒唐事原属情理之中,自己跟四叔五叔,还有楚夫人,年轻时也荒唐得紧呢。沈未辰心中感动,紧拥着父亲撒娇,沈雅言拍着她背,只是安慰。

顾青裳回到衡山,一路上落落寡欢,虽知沈未辰必然平安,仍不免担忧。她这趟出门许久,想起书院,回衡山复命前先到山脚下的书院,看看那些调皮孩子有没有好好读书。

青衣书院颇为简陋,一间两进大院,左边厢房住的是女子,右边厢房住男子,后院第一排是厨房,第二排住着五名照顾孩子生活起居的夫子。

她刚推开院门,就见玉瓶儿正在打扫前院。玉瓶儿是书院里年纪最大的姑娘,今年十四,虽然未施脂粉,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也极为娇艳,大家都说她是青衣书院第二美人。

至于第一美人,自然是顾青裳了。

玉瓶儿见着顾青裳,笑逐颜开,正要喊,顾青裳比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作声。玉瓶儿会意,扑了上来,对着顾青裳又蹭又搂,甚是亲昵,顾青裳见着孩子,多日苦闷总算略有抒解。此时正是教习时间,顾青裳蹑手蹑脚来到讲堂外,想给这些孩子一个惊喜,问道:“今天是谁授课?”

玉瓶儿摇头,低声道:“不知道,是昨天新来的先生,陈先生要我们跟她学。”

“新来的先生?”顾青裳大惑不解,书院哪来的钱请新的先生?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是孩子们背诵书文的声音。顾青裳走至前门,探头朝里一看,见一名衣着素净气质高雅的女子端坐在案桌前,不由得惊呼一声。

“师父!?”

李玄燹头也未抬,只是专注授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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