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体验过生不如死的感觉,她知道人得有多痛苦才会放弃生的希望。
祖母这些年定然是过得痛苦极了,可她直到自己出阁了,确认自己过得好了才说这些,光是这样想着,眼窝里的泪意便源源不断。
“好了好了。”老夫人一下一下轻拍裴时语的背,柔声道:“囡囡放心,祖母没有中毒,祖母会好好活着的,祖母还想看看囡囡的孩子出世呢。”
裴时语知晓老人说出这番话极不容易,眼下祖母这般抵触看大夫,她若是强求,祖母八成也会心软,可是那样会令祖母痛苦为难。
这几日她得先回去与几位大夫合计出能帮助祖母减轻身体上的痛苦的办法,然后再顺势提替祖母解毒的事。
裴时语擦干泪眼,从老夫人怀里起来。
老夫人催促她:“时候不早了,祖母与寺里说好了,今日在禅房里歇息一宿。王爷的身子虽然好些了,囡囡也不要掉以轻心,早些回去,与王爷共进晚膳。囡囡别惦记着往祖母这里跑,小夫妻要多黏在一起才好。”
难得见到祖母一面,裴时语不想这样轻易离开,睁着眼睛说道:“王爷说孙女可以晚些回去。”
老夫人笑眯眯地:“年轻人胆子就是大,此去王府的路途可不短,走得晚了多不安全。王爷体谅囡囡,囡囡也要多体贴王爷,不然你在外头他多不安心,早些回去,囡囡乖。”
时近霜降,天黑得却是也晚了,裴时语担心老人家看出端倪,不敢再多做分辩,只得辞别了老夫人,依言下山。
待裴时语走后,老夫人久久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眶里含着湿意,重重叹了口气。
下山的途中,胡元百思不得其解:“王妃不是说要让在下给人看病么?怎么就走了?”
裴时语只得含糊了句:“实在抱歉,病人今日还没有准备好,下回再说。”
胡元动身之前就收到了裴时语给的一部分酬劳,钱已经挣到了,便也没在说什么。
正房内,沐长史朝窗外张望一眼,看清正步入含章院的身影,顿时打起精神:“王爷,王妃回来了。”
萧承渊也扭头往外看了一眼,丢开手里的书,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坐着,淡淡开口:“摆膳吧。”
不一会,裴时语再次被萧承渊请来。
萧承渊知道裴时语今日带了胡元是去见老夫人的,见她此时连平日里敷衍他的表情也懒得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遇到了事。
萧承渊示意在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给裴时语倒了杯茶。
他的目光从她那黯淡的眸子上扫过,轻咳了声:“今日替老夫人解毒可还顺利?”
裴时语突然想到,安大夫提过的,祖母与萧承渊中的同样的毒,萧承渊也说过他身上的毒其实没有解。瞧他除了不能行走外,精力似乎充沛得很,比成亲那日好多了,裴时语不答反问:“不如妾身请胡大夫来为王爷解毒?”
等他这边试出个有效且不痛苦的法子,到时候祖母兴许能轻松些。
第20章 不是因为他
萧承渊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定定看了她几个呼吸才移开视线,喉结轻滚:“先吃饭。”
裴时语急于想从萧承渊这里看到试验结果,十分顺从地应下。
她怕耽误时间,先一步吃完,早早地让随伺的丫鬟准备好漱口净手用具,等萧承渊一放下牙著,便张罗着伺候起来。在丫鬟收拾的同时,着人去请胡大夫。
惊讶于她突然变得殷勤,萧承渊的眸光闪了又闪。
但他很快释然。
定是她见了裴老夫人后发现了蛛丝马迹,知晓了封家人的可恨之处,认清了谁才值得倚仗。
萧承渊的身子往椅背靠了靠。
她总算转过弯了。
搁下手里的青瓷展后,萧承渊懒洋洋开口:“瞎晃什么,这么多凳子还不够你坐?”
方才吃那样快,也不考虑她那小胃是否受得了。
裴时语的身形一顿。
时近傍晚,秋意寒凉。
她原想拿一块薄毯让他盖腿上,免得出了岔子影响试验进度。
裴时语冷冷看他一眼,罢了,就算出了岔子也折磨不到她头上。索性脚步换了个方向,就近在靠窗的炕床上坐下。
室内陷入沉寂,丫鬟点上灯。
萧承渊的视线漫无目的在室内巡视了一圈,最后拂过灯下那张看起来温婉柔和的芙蓉面,最终落在她身侧的莲花灯上,跟着跳跃的烛火轻轻摇曳。
胡大夫来得很快,随他同来的,还有沐长史。
两人同萧承渊与裴时语行了礼。
胡大夫没有与萧承渊照过面,一见到他便反应过来这或许才是王妃请他入府的原因,顿时两眼放光。等治好王爷,再也不用愁回乡的盘缠了。
不等裴时语和沐长史开口,胡元立即走到萧承渊面前:“请王爷允在下替您瞧瞧。”
胡元已经通过沐长史设置的考核,萧承渊不再对他的来历存疑,自然不再推辞。
望闻切问一番之后,胡元的圆脸上浮出犹疑之色,他再次检查了一回,才满面严肃开口:“王爷,您这是中毒了。”
闻言,萧承渊与沐长史的心底骤然跳动,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这年轻人果然厉害。
沐长史客气地开口:“还望胡大夫明言。”
胡元一五一十道:“王爷所中之毒名为引魂硝,原是治疗头风的良药,被人精心炮制之后,与其它几味本来无毒的药混一起,反倒成了害人的毒药。初中此毒时,病人会昏迷且伴有高热,约两天左右才会醒过来,醒来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会慢慢损害人的机体,直至耗尽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