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萧承渊的腿上扫过,“王爷这腿,也是中毒之后渐渐不能行走的吧。”
沐长史闻言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说得都对,忍不住用热切的目光看向萧承渊。
萧承渊颔首,他心底同样震动,但面上不显,诚挚地看向胡元:“请问萧某这毒是否能解?”
胡元拧眉,陷入了纠结。
他能解,但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不解,一大笔酬劳便没有了。
此去大夏山高路远,没有盘缠何时才能回到家乡。
沐长史见状心不由得提起,他看了萧承渊一眼,问胡元:“胡大夫可是有难处?”
犹豫了一阵,胡元决心坦白:“实不相瞒,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师父有把握能解,胡某倒是看师父替人解过毒,但只有六成把握。”
萧承渊心念一动,沉稳的嗓音里隐隐带了几分急切:“尊师可是姓沈?”
“您怎么知……”话说道一半,胡元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心一横,索性坦白,“王爷认识我师父?”
何止是认识,萧承渊搁在膝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
也是巧了,前世替他解的毒正是那位飞云谷的沈大夫,最擅长解毒。
萧承渊客气地开口:“萧某曾见过尊师替人治病,沈大夫妙手仁心,实乃华佗转世,今日无缘见到尊师,却有幸见到他的高徒,实乃萧某之幸。这毒,还请您尽力一试。”
胡元答应得干脆:“好,我解。”
他见过师父给人解毒,知晓该如何解,只不过没有亲手解过。既然齐王认得师父,回头他解不了了,大不了请师父出山。
一直没有开口的裴时语此时也有些激动,萧承渊的毒能解,岂不是意味着祖母的毒也能解开?
她潋滟的眸光中难掩雀跃,忍不住问道:“请问胡大夫,解毒过程是否会很痛苦?”
“这是自然,”胡元不假思索回答,“这也是此毒难解的原因之一,用人们常提的说法,大概就是差不多死一回。”
萧承渊前世经历过,心里有所准备,自然是不怕的,闻言不动声色将视线投向她。
裴时语想起了祖母,面上不受控制带了忧色,忍不住问道:“是否有不那么痛苦的法子?”
女子的愁容落入萧承渊眼里,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前世她总用这种目光看他。
那时她还不知晓封家人的真面目,是故意装给他看的。
如今她明白了谁才是值得信赖之人,定然会希望他能活得长长久久的,总会带了几分真心。
人总是要朝前看的,萧承渊深深看她一眼,幽幽道:“怕什么,又死不了。”
意识到沐长史与胡大夫在,方才的语气过于生硬,声音不觉放软了些:“胡大夫定会有办法。”
听到萧承渊的话,胡元也反省,院里的喜字还未除,说明这是一对新婚夫妻。
当着新妇的面说她的夫君差不多要死一回,是他欠考虑了,连忙为自己找补:“王妃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全力,尽力减少王爷的痛苦。”
裴时语收起无用的担忧,想说萧承渊痛不痛苦她并不关心,但他越是尽心,等替祖母解毒时,祖母也会轻松些。
裴时语真心实意道:“如此便麻烦胡大夫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沐长史一直没闲着,视线在萧承渊与裴时语的身上来回。
今日这两人的相处似乎与平日不同,王妃不再处处挤兑王爷,反而在关键时刻关心他是否痛苦;而王爷呢,一改之前冷硬之态,竟然会软着对女子说话。
就是不知这二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与沐长史满脑子疑惑不通,胡元目前只有一个想法,早日挣到盘缠回家。
于是,胡元也不啰嗦,直接说出接下来的打算,若想赶在入冬之前回乡,须得抓紧时间解毒。
他需要三天时间做些解毒前的准备,希望萧承渊这边也早些准备好。
萧承渊自然希望早日解毒,应承下来,命沐长史从旁协助,再请元大夫配合。
商定解毒一应事宜后,沐长史和胡元离开,萧承渊挥退了丫鬟和小厮,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重新拿起茶盏,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青瓷盏上的纹路,眼角的余光一直停在裴时语身上。
他想看看,她是会选择留下,还是前几天那样直接离开。
裴时语很是纠结,方才胡大夫提到他给萧承渊解完毒便会离开时,她想邀请祖母来王府,请胡大夫给祖母瞧一瞧。
胡大夫医术高超,说不定不光能帮祖母解毒,还能有办法缓解祖母身上的病痛。
但她清楚得很,这个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萧承渊连她都厌弃,怎会同意她接祖母来王府,向他开口等同于自取其辱。
倘若是什么都不做便让祖母错过解毒的机会,她不愿,也不甘心。
久久不见她反应,萧承渊觉得她的纠结十分可笑。
不就是之前她回回都没有好脸色对他,今日想通后突然变了态度,面子上过不去么。
萧承渊牵了牵唇角,复又恢复成平静如水的模样,轻启薄唇:“裴时语。”
裴时语正纠结得出神,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转头看向他时,面上仍带着颓然情绪,眼底又有些决然。
萧承渊的胸膛里剧烈起伏了几下。
裴时语不想让祖母错过胡大夫,她决心豁出去,松开紧抿的唇角,终于出声,但先问了句:“王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