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就算事后天子见责又能如何?那不都是你让我大声诵读的吗?!
“微臣领旨!”
程青松虽然年过六旬,然此刻略显的佝偻的身姿却挺拔如松。
两个千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他们的政治智商,这辈子也就是个千户了。
等到杨清源走远之后,汪值才阴沉下脸来。
西厂的两个千户面面相觑,这姓杨的不是已经失宠了吗?痛打落水狗一直以来就是西厂的光荣传统啊?
“你们不要以为他和新君势同水火,就没法子收拾你们两个了,就算他没有半分官职,他也是江湖上顶尖的洞玄剑客。就连督主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汪值说话之时,还给雨化田连了几分面子。
这里面确实有阐述孟子思想的文章: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还有其他的文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放在当前的语境下,就显得颇为刺眼!
“可见于延益对于朝廷,乃至先帝,都有二心,早有谋逆之意,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于延益意欲谋反。”
就在两人要继续嘲讽的时候,西厂的大档头汪值适时的现身道。
徐浩学见于夫人如此不配合,心中怒火燃起。
杨清源一身青白色的劲装站在门口,左手提剑,右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程青松的这一声喊冤,响彻了整个含元殿,回荡在皇城之中!
——
刑部天牢。
说完徐浩学便率先迈入了房中。
“但是大档头,他带着兵刃进入天牢,这……”
“锦衣卫查抄于府,有敢阻拦者,斩!”
“大理寺卿,杨清源!有诏命,前来面见于延益大人。”
杨清源朝着汪值点头示意,然后便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天牢之中。
朱瞻坤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不必了,你大声读出来,读给这些大人听听,让他们知道,这逆贼于延益,到底是个什么道貌岸然之辈!”
殿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朱瞻坤,这样一个品德高尚,清廉如水的人,被你诬陷为谋逆?!
“先帝!!于延益……冤枉!!”
西厂的权势来源于天子的宠信,所以西厂的两个千户下意识地认为杨清源的权势也是如此,没有了天子信重,杨清源便只有走向败途。
这个柜子并没有金珠美玉,也没有银票地契,只有两件东西,暗无天日地安静躺在木柜之中——蟒袍和尚方剑。
于府为先太宗文皇帝所赐,要想彻底搜查一遍不是小事。
徐浩学摇了摇头,“你们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天真?!这朝廷之上,有多少道貌岸然之辈?!我们之前查的那些官员,在被查之前,哪个不是好官?!”
“你……”程青松被曹守正的无耻之语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浩学断言,若是说朝堂之上的官员个个贪污,那肯定是扯淡。
新君都要看他脸色的那种。
但是徐浩学很快发现,他的这句话根本没有意义。
“银三十五两七钱、白米六缸,约两石、干柴二十二捆、菜籽油半壶、自酿酒四缸、一套御赐文房四宝……”
……
事实是,杨清源下定决心要杀雨化田,雨化田绝对活不了。
“现在他还是朝廷正三品的大理寺少卿,在军中的威望依旧无人可比。连天子都不敢轻易折辱,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他就算刚刚杀了你们两个,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好了!别废话了,去抄家!”
“陛下,既然程院正要证据,那臣这里恰好有一份证据。”
“呵!藏得不错吗?!”徐浩学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于夫人,“这盒首饰是于夫人的嫁妆吧?!”
钱牧谦、程青松虽然无贪腐之举,但他们本就是大族出身。而于延益虽然祖上也曾为官,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早已没落。
徐浩学二话不说,抽出佩剑,手起而剑落,一剑斩落了柜上之锁,一把拉开了柜子。
“都给我,算我借伱们的!”
“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于延益藏匿的赃款。”
“陛下!不可!……”
“……”为首的六扇门捕头沉默不语。
年轻捕头看着穷凶极恶的锦衣卫冲入于府,但自家的上司却什么都没做,怒极反笑。
徐浩学将银子银票放在地面之上,“流放龙门,此去苦寒,这些银子夫人收着,也好能应付急用……”
徐浩学起身之后,面向朝中众臣,展开了奏本。
民贵君轻,乃是上古儒家的思想,到了曹守正口中却成了于延益不忠天子的证据。
于延益的名声,即便是锦衣卫都感到敬佩。
估计朱瞻坤在收拾完于延益之后,会巩固权力,等到原来他的死忠纷纷上位之后,才会腾出手来,继续对付杨清源。
但他隔一个人抓一个,绝对只有漏的,没有冤的。
“臣得知于延益曾经资助终南山崇文书院,便派人察查,果然发现了其中于延益所撰写文章,诋毁天子,心怀怨怼!”
数名年轻的捕快,都紧跟他的步伐,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大人,究竟所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你以为杨清源是你们?!会想出这种下下策?!若是他真的选择以武力救人,那厂督和陛下就不需要担心了。抢夺逆犯,直接将他当成逆犯的同党便可。”
而以年长捕头为首的中年捕快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过了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时代。
汪值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两个千户的脑袋。
不过杨清源却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知道,无论如何据理力争,唇枪舌剑,今日的结果不会改变。
朱瞻坤话刚刚说完,都察院右都御史程青松便站了出来。
像钱牧谦、赵艋轲这样大族出身的高官倒是无妨,但是起于微末的官员,若是不赚点外快,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法维持。
徐浩学从下午未时开始,一直到酉时,也夜幕降临,率领二十名锦衣卫,连于府之中的鱼塘都挖开了,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此时刑部大牢的防卫,已经被西厂给接管,把守刑部天牢大门的,也是西厂的。
这是一个朝中二品大员,内阁首辅,督师七州的兵部尚书的府邸。
眼前出现的东西,让徐浩学呆立于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是何人?!”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浩学的身上。
在这个偏僻的房间中,只有一口木柜,看着有些老旧,还上着锁,不知其中藏匿了多少的脏银。
几十个锦衣卫身上带着的银子,竟然是朝廷二品大员家资的数倍。
就在众臣先后出言之际,突然有侍卫来报,锦衣卫指挥副使查抄于府,前来回旨。
于延益为内阁首辅,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衔,但是他偌大的府邸之上,竟然只有一个杂役,一个老仆,以及伺候他夫人娘家送的两个婢女。
大周官员的俸禄低下,虽然经过两次涨薪,但是由于起点太低了,即便是这样,依旧难以靠俸禄度日。
“……”
曹守正眼带笑意地看了程青松一眼,这老家伙真是认不清形势。
这是如何高洁的品格?!又是怎样坚定的本心?!
穿过中院,来到这个小房间。徐浩学看了周围一眼,“于延益倒是会藏,这房间在柴房旁边,确实不起眼。”
“诸卿关于逆犯于延益,该如何处罚?!”
杨清源提着剑进入了天牢之中。
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了关押于延益的牢房之外。
听到有人来了,正在闭目静思的于延益睁开了双目,看到来人,于延益面容之上露出洒脱的笑意。
“清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