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于府。
一群锦衣卫正在于延益府门口徘徊。
“头，上头让咱们查抄于府，咱们怎么办？！”
为首带队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副使，青龙的手下，徐浩学。
他父母希望他能在学问上有所进益，但是徐浩学没有半点读书的天分，反倒是在习武刑讯上有了不俗的造诣，一路升迁，以二十九岁之龄，当上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副使。
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北镇抚司中的中生代精英了，若是他能有够有幸突破洞玄，那他就是最有资格当上下一任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人。
面对属下的提问，徐浩学白了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敢违抗圣命？！”
众锦衣卫纷纷摇头，他们可不是阁老重臣，敢封驳天子圣旨。
“但是于大人，他是个好官啊！”
天子已经下诏，他们能这么办？！
可杨清源和西厂不同，他是正统科举文官出身，地榜榜眼，翰林院修书五年。这是正统的文官升迁之路，同时还有军功在身。
刚行至门口，杨清源就被拦了下来。
曹守正取出一份书文原稿，“这个字迹程老大人应该认识吧！”
对付一个于延益已经触及文官集团的底线了，再对付杨清源？
那就是真的要和文官武勋都撕破脸了！
碎银二十五两七钱、大米六缸、菜籽油半壶、酒四缸、干柴二十二捆、一套御赐文房四宝、一盒首饰、一把佩剑——七星龙渊，剑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于夫人看着徐浩学，摇了摇头。
千古污名，再也洗不净了！
程青松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大殿之上。
“微臣锦衣卫指挥副使徐浩学奉旨查抄于府归来，所得财货尽在奏本之中，请陛下验看。”
“哈哈哈！跟我走！”
前往各处查抄的锦衣卫纷纷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值钱的东西。
一盏茶、一炷香、一刻钟、小半个时辰。
朱瞻坤看了李宏毅一眼，李宏毅便知道此时该自己出手了，相当内阁首辅，却又不愿意出力，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大人，于延益意欲谋反，这个罪名早已定下，今日所议乃是如何处刑。”
少年意气，岂会容忍这等蝇营狗苟？！
年轻捕头，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制服，扔掉了佩刀，向远处走去。
不止是朱瞻坤，殿内的众臣也都震惊不能自持，这不是一个普通小吏的宅院。
众臣纷纷出列辩驳。
今日最大的议题，就是议于延益之罪罚。
羞愧、敬佩、愤怒、不忿……一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不外如是。
西厂厂卫显然提前得到了命令，“我等已知来意，还请杨大人在此解剑！”
就在程青松要继续发难之时，曹守正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奏报。
杨清源看了一眼左手之中的湛卢，轻轻摇了摇头，“此剑乃是于大人所赠，对于查清本案有重要意义，算作是本案的证据，还请二位通融。”
“杨大人为朝廷侯爵，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岂是你们这几个小小的皂吏可以阻拦的？！”
这还是修订之后的律法，太祖高皇帝时代，六十六两就是斩刑了。
门外，原本负责保护于延益的六扇门高手，看着这一幕，牙呲欲裂。
就在徐浩学以为自己判断失误的时候，突然一个锦衣卫来报，在柴房旁边发现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个木柜，上着锁。
万钟于我何加焉？！
这些人根本没有能力来阻拦锦衣卫行事。
徐浩学行事，也是雷厉风行，当即带人冲入了于延益府上。
就算是为了家人着想，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这等冲动之事。
徐浩学说完跪于地面之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对着锦衣卫的众人说道，“请于夫人和府上众人离开！”
这是大周的制度，并非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贪官，而是大周的制度决定的。
这是于延益写个书院学子的文章，论述的乃是民贵君轻之理。
“此言大谬！”
“放肆！？”
以大周律法，只要贪污超过百五十两，就是死刑。
即便是现在，朱瞻坤要对杨清源动手，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朱瞻坤闻言一喜，等下将于延益所贪财货摆着这些大臣眼前，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若是再假杨清源十年，甚至有可能是托孤级别的辅政大臣。
“臣奉旨查抄逆犯于延益府邸，今抄获……”
西厂两人被杨清源这个态度，弄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和这些人多费口舌。
“曹卿所言有理，写此文章之时，先帝尚且在世，可见此人一直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徐浩学看着蟒袍和尚方剑的时候，便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矣！
一直在手下面前积威甚重的徐浩学，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木柜的门关上，退出了房间，将一切恢复原状。
“头，我们就看着这些锦衣卫的人在于大人府上为非作歹！？”
众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了银子，锦衣卫的俸禄不算高，不过徐浩学有本事搞钱，所以他的这些亲信手下也不算穷，众人凑了凑，共有银票一百八十两，碎银六十二两，铜钱若干。
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汪值显得很客气，礼节周全，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哈哈哈，我来投奔六扇门是来为国出力的，不是来当昏君佞臣的爪牙的！这个朝廷，不待也罢！”
“姓杨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杨清源的态度让西厂厂卫头子很不爽，“昔日你杨清源深得太宗宠信，丝毫不把我们西厂放在眼里，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以为你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理寺卿吗？！”
徐浩学闻言不由放声大笑。
徐浩学大马金刀似的坐在于府的正堂之上，等待着抄家的结果，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朝野称颂的于大学士家中能抄出多少钱货。
徐浩学缓缓抽出了佩剑，“说吧，府上的钱财藏在什么地方了！？先帝应该赏过于少保不少钱财吧！装成这幅穷样给谁看？！”
众锦衣卫看向了这个少年得志，桀骜不驯的锦衣卫指挥副使。
“敢问李大学士，意欲二字，何以服天下？！”
“于大人，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小人无知，给您……和于大人，磕头赔罪！”
“谁让你们为难他的？！”
西厂两个领头之人对视一眼，“不行。”
锦衣卫指挥副使徐浩学奉旨入殿，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朱瞻坤的身前。
徐浩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昨日之事，让他对于新君佞臣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今天有这样打脸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这木柜装不了太多的银两，但若是换成银票……
这是先太宗文皇帝为了表彰于延益在晋阳之战中的功绩，在弥留之际，特意赏赐给他的。于延益虽然碍于皇命收下了，却从未拿去示人以显荣耀，而是将它们锁了起来，除了文皇帝和于延益，也只有参与赏赐的人才知道。
否则最多就是闲置。
“住口！”朱瞻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夏虫不可语冰！”
……
——
次日，朝议。
在听完徐浩学所言之后，李宏毅闭上了双眼，浑身颤抖。
“难道西厂的几位，是怕在下单人独剑从天牢救走侵犯？！”
徐浩学小心地捧着这些银子，来到了于夫人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