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窒息感传来。
自有府上的精锐侍卫躬身领命,出去调查了。
说到这里,赵郢长身而起。
“谢谢你今日来看我……”
“还是那句话,你纵有千般不对,但你我依然是叔侄,你也依然是大父曾经最为宠爱的公子,有罪当罚,但你之罚,已经当你之罪,你只要不再做糊涂事,就没人敢动你分毫……”
并且在咸阳城闯出了一些名声。
赵郢:……
说着盈盈拜倒,见两个孩子,依然在那里懵懵懂懂地站着,还伸手拉了一把,示意孩子跪下。
当天下午,始皇帝再次厚赏皇长孙,送礼的宫女侍卫,绵延数里。
“去,查一查,到底是何人在求儿身边妖言蛊惑……”
“是何人在你耳边胡说!”
李斯看着这份报告,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是的,如今昔日的新兵大营,已经有了新的名字,被正式更名为了君子营。
说完,兀自觉得有些不放心。
“求,如今你大哥已经贵为会稽郡守,为父又身为当朝左相,实在不宜凑这种热闹——我们李家,不是幸进之臣,没必要冒这种风险,我们只需要终于大秦,忠于陛下,用心做事,便足以保证我们李家的富贵……”
“多谢殿下之恩……”
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默默地帮赵郢取过一只酒杯。
不等胡亥反应过来,跟前的酒杯已经被赵郢倒满。
“诸事已矣,安心过日子吧——十八婶娘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两位兄弟那边,我也不去了,免得吓到他们……”
“您无须如此。十八叔之过,是十八叔之过,跟您和两位兄弟无干,您不过是一妇道人家,他们两个如今也只不过六七岁的年龄,懵懵懂懂,又能懂得什么?”
看着毫不拘束,一如既往的赵郢,胡亥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为父原本只是大秦客卿,能有今日局面,全赖陛下信重,也全赖为父的一身所学。这些年来,为父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分懈怠,陛下交付的所有政务,无不处理的完善妥帖,合乎上意,陛下用我,不是因为我善意逢迎,而是因为我能帮他做事……”
见赵郢这个时候过来,蒙余不由心头大喜。
“我特意让人准备了几道拿手的好菜,来找十八叔喝酒——还有一道我新近才琢磨出来的菜式,保伱吃得停不下来……”
“以后有机会,我会提请大父,让他老人家立下祖训,勒石为记,同室操戈,兄弟相残,枉顾亲情者,不得为王!”
“你虽然被大父禁足在此,但除了昔日的权柄之外,与你而言,并无多少改变,你的子女,也不会受你牵连,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把他送到我那边的学堂,依然可以读书识字,以后,只要有能力,依然可以出仕做官,只是没有了王室的身份——十八叔,你不是一个人……”
说到这里,赵郢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顿。
他原本就已经喝了大半天的酒,有了七八分的酒意,这一杯下肚,越发有了几分醉意。
说到这里,赵郢往往后仰,背靠在椅子背上。
胡亥默然。
殿下终归还是最重视自己这君子营的,这不,新年的最后关头,哪里都没去,就是亲自视察君子营。
始皇帝闻言,忍不住笑道笑骂。
见小儿子面有疑惑之色,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但李斯在家里威权极重,他也不敢犟嘴,只能垂头丧气的退下。
“十八叔,你可知,若不是我提前觉察,那巫蛊之案,一旦落到我身上的后果?”
咸阳上下,无不心中凛然,不少人暗自揣摩这其中的意味。
不到半晌,一份报告就摆到了他的案头。
……
“莫不是跟那臭小子一起待得久了,被那臭小子沾染上了满嘴谄媚的毛病……”
李求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胡亥用力挣扎了数次,才好不容易从赵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憋得满脸通红,连刚才的伤感都给快给憋得七零八落了。
赵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毫不客气地在胡亥几案的对过坐下,然后打开食盒,一样一样的往外摆。
李斯闻言,不由勃然色变。
如果你在咸阳大街上遇到一个高鼻深目,皮肤苍白,却偏偏身穿长袍,文质彬彬的家伙,不要奇怪,十有八九就是君子营里面出来的君子了。
说到这里,轻轻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李斯如今乃是大秦最有权势的宰相,没有之一,可谓一人——额,两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调查这点小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刚做出来的美食,还带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
“我大秦,无论皇权如何更替,无论将来谁继承大宝,我都不希望出现泯灭人伦,父子兄弟,又或者叔侄之间刀兵相见的悲剧,我和大父不能开这个先河,十八叔,你也不能开这个先河,皇权继承,可以竞争,但不能流血……”
他知道,赵郢今天来这一趟意味着什么。
李求:……
说完,轻轻地用手摸了摸胡亥两位孩子的头顶。
“十八叔,你以为你不叫我,我就不会自己来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人都是肺腑之言……”
“真是难为了那孩子……”
一饮而尽。
虽然他才智有些平庸,但他也并不傻,不然始皇帝也不可能在最后一次出巡的时候把他带在身边,那其中的意味,其实颇有些耐人寻味。
意味着皇长孙赵郢的一种态度!
“那孩子确实不错,无论性情还是能力,朕都是放心的——不过,不急,朕还能再扶他一程,等过了新年,朕就再出去巡视一趟,帮他扫平一些顽疾,清理点一些障碍。朕的孙子,应该是一个王霸之君,更应该是一位仁厚之君,有些事,我来做,总归比他来做要好一些……”
黑慨然拜倒。
俯视着胡亥。
对他而今的处境而言,赵郢的这种态度无异于一种保护。
快走几步,伸手拽住两位堂兄弟,然后侧身避开姬氏的跪拜,站在一旁伸手虚扶。
不仅蒙余心中大喜,他手下的那些“君子”们,更是喜出望外,一个个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换上新置办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迎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已经基本不穿月氏传统的羊皮袄御寒了,虽然那玩意儿比秦朝塞了丝絮的夹袄更保暖。
君子,当远离腥膻之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