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寓过来江东的人,还活着的不多了。
他知道…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东吴的事儿,可事已至此,事关他的副将,与他八拜之交的老兄弟,他甘宁的话?还有人信么?
再说周循,他步入马车中,同样处于马车内的还有周瑜的堂侄儿,周循的堂兄——周峻!
“你怎么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传出,是一名仆从,甘宁认得,这是方才服侍张昭的一名仆从,是张昭的内侍。
甘宁的表情也最终有些松动。“若非子布登门,我岂会与那朱家善罢甘休…既张老从中调和,罢了,若这案子了解…我便不在与朱家为难!”
“呵呵…”
他也同样意识到,自己,作为刘备的儿子,该做点什么。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在两人帐篷外十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
他已经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一篇,有了全新的感悟。
刘禅变了,变得爱读书了。
——『我爹怎么死的?你们吴郡四大家族会不知道?』
——『还是害他?』
这些,没有人比周循更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周峻却连忙问:“这是鸿雁传来的,云旗公子最新的指示。”
一句话中,凌统带着些许疑问…他不知道关麟,为何要把话题引到甘宁的身上。
只是,周循笑了,“这话,甘将军觉得能服众么?”
“他无言以对!”周循试着继续引导:“不过…越是无言以对,我倒是觉得他越是危险,所谓狗急跳墙…”
这一刻…甘宁意识到,因为这个副将,他…怕是洗不清了!怕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哪曾想,周峻迅速的将一枚字条递给了周循,周循再三审视过马车的窗门后,这才迅速展开。
只是…
…
提到周郎,张昭像是突然回过味儿来,不该说这些,连忙以咳声转移话题。
两人本在这狩场中的帐篷里对坐饮酒,毫无预兆的,周循的耳中响起了细微而又杂乱的“嗒嗒”声,他猛地抬头,凝视着帐外,这才发现,犹如战鼓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已经是甘宁回到建业后,第无数次解释这个问题,
这些辞藻反复的在凌统的心头回响,到后来,就仿佛是撞钟一般,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在凌统的脑门反复的回荡!
诚如关麟所言,一边,他是杀父仇人!
另一边,他却是惺惺相惜的战友,也是一个身处东吴牢笼中的可怜人哪!
——『救他?』
“我知道,他是你杀父仇人,却也是与你惺惺相惜的战友?我就想知道…如今,他即将大祸临头,你是愿意去拉他一把,将他从深渊中拉回?还是愿意去推他一把?让他彻彻底底的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朱治走近周循,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宽慰道:“周郎时,朱家、周家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视为可惜…可到吾儿与贤侄这一代,往昔的遗憾需得弥补啊,朱家、周家…咱们都是一家人哪!”
甘宁徐徐展开,的确是张昭的字眼…这他还是能分辨清的。
足足数百人,前面百骑都身披铁甲,手持长戟,剩下的骑士则秩序井然的列阵在后。
恍然间,周循看不太清楚。
张昭徐徐走远,倒是他的话让甘宁站在门前,良久的回味,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甘宁,太能打了!
——『这些金子,看来…是要买甘宁性命的!』
当即,甘宁提起了几分精神,“可是张长史又有什么吩咐么?”
张昭还在劝什么。
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突然就知道,他爹,他二叔、三叔,他诸葛师傅…乃至于那么一群人,他们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劳心费神,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周循疑惑,连忙问道。
两人一道往一旁的树木处行去。
“好,好…昔日咱们流寓过来的人,还活着的不多了,不多了…”
这还是甘宁第一次听到如此凌厉的话,他不可思议的张口,“你…你这是一派胡言?”
这也让周循从侧面感受到,这案子…说是查朱然与甘宁,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自打父亲周瑜殒命后,东吴的大族就再难撼动了,孙权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儿…真的去招惹这些庞然大物。
仆从的话一本正经。
半个时辰的交谈,甘宁将张昭送出府邸。
甘宁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是东吴的长史,孙策留下的那句“内政不决问张昭”的张昭张子布。
“主公意在天下,早晚要染指淮南以北,那里…便是骑兵的战场了,作为东吴大族,为主公分忧,故而训练了数千骑兵!只盼,未来能有机会大展身手!”
与此同时,一句意味深长又语重心长的话吟出。
刘禅一个小孩子,他哪知道什么是非善恶,不过是听人引导罢了!
当然,关麟的本意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这几大箱金子,多半是为了甘宁,是为了这案子!
果然…
关麟的提醒让凌统迅速的回忆起来。
——『得亏因为鸿雁与陆家的缘故,让我知道了真相,否则,还真要被你唬住了!』
是啊…
朱治示意仆人将箱子展开,却是各种动物的皮革,还有珍贵草药、名弓劲弩。
俨然,张昭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自打下山后,刘禅对读书再也不排斥了,无论是哪位师傅教授《四书五经》、《论语心得》,他已经完全能听…乃至于沉浸进去!
“呵呵…”周循最后留下一句,“今日不过是例行问话,他日公堂之上,还望甘将军想清楚的好,满朝文武不是傻子,是非善恶…多数人还是能分的清楚!”
而这些话,也让甘宁张大了嘴巴,可…他却像是哑然了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得亏周循是个谨慎的人…
“今日我倒是也去过问甘宁将军了,他似乎对朱家颇有成见,咬牙切齿啊…”
“胡言?”周循笑了,“哈哈…那副将名为李京,父亲早亡,母亲七十有五,膝下有一双儿女,就在你迎接孙夫人那天的前一夜,秘密被商船遣送往交州!这是本将军到处走访、调查得出了的结论,甘将军,你是在质疑本将军么?”
周循的语气突然转冷,还有那表情,已经从和缓转为了剑拔弩张。
凌统连忙起身拱手,“多亏了云旗公子,凌家方能避过大祸,他们如今多在交州定居,托云旗公子的打点,交州士家在许多地方都予以了极大的方便…如今,他们安居乐业!时时刻刻不敢忘记云旗公子的恩情啊!”
——『这是,贿赂么?』
刘禅以他的“关四哥”为榜样,练武的话,他也会像是关麟一般,高喊出一句“学武救不了大汉”,然后将一系列的兵器弃之如糟粕。
说起来,甘宁是巴蜀豪族出身,若非造刘璋的反失败,被东州派镇压下来,这些年流落在外,绝不会染上一身粗犷的气息。
这下,甘宁再无半分迟疑,郑重的吩咐那仆从,“前面领路!”
当然…
说到这儿,周循颇为老城的挑了挑眉。
这…
密室中,一方桌案,关麟与凌统对立而坐,没有开门见山,关麟当先寒暄着问道:“族人换了地方居住,可还习惯?”
随着周循的话,朱治一拍脑门,“我只听说过曹魏那边…平原侯夜闯司马门。”
“朱家后院留有小门,就等甘将军过府,从长计议,因为贼子身份…我家主人也在…”
他只是问那仆从,“此事当真?”
听到甘宁的话,张昭迈着那老态龙钟的步子,一边向外走,一边感慨道:
…
朱治立刻会意,他命身旁所有人退下,压低声音问:“周少将军,这里已无外人,话从少将军口中吟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狗急跳墙’还望少将军指教啊!”
“什么故事?”
“没错!”甘宁毫不避讳的提及此事,“是失踪了!返航建业之前,他说回趟老家,看趟老娘,于是我便准了,谁曾想,去了以后就没再回来。”
“哈哈哈…”朱治爽然的笑出声来,可随着笑声的戛然而止,“啪啪”,他紧接着拍了拍手…
自然,周循不能像是问询“外来户”甘宁那样,直接公然的质问朱然…那对“朱家”就太无礼了,对四大家族也太礼了。
“明明是他弄丢了孙夫人…却诬陷于我朱家,此可谓倒打一耙!”
——『要?要怎么选呢?』
甘宁的话又一次把周循说笑了,“好一个一贯如此,你倒是放人放的轻巧,但你可知道?你这位副将抢先一步早就把家儿老小悉数转移到交州去了,你可知道,你这位副将哪里是去看老母,他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是去逃难!”
“原来…”周循感慨道:“东吴除了甘宁将军的精锐百骑,吴侯的宿卫虎骑外,朱家竟也训练了一支精锐骑兵!”
呵呵…
自打孙尚香失踪后,朱然就魂不守舍,总是带船队去江中寻找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关麟不经意的、淡淡的说…
“等等,容我换身夜行衣袍!”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