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吟游诗人说过,只要斯多姆在,贝拉琴就会在。
他死了,于是诗人又说,只要他的精神还存在一天,贝拉琴人心中的火就永不会熄灭。
你为此愤怒过,而你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他是贝拉琴的矛,是贝拉琴的盾,甚至他死了,也还是贝拉琴人心里永远高高飘扬的旗帜。
那你呢?
眼前的士兵向你求救,因为你是他的王,你是贝拉琴的王。
王,代表什么?
王必身先士卒。
哪怕你是他人眼里根基不稳的、羽翼未丰的王,哪怕在不知你底细的他们看来,你是个可能随便哪天就会死在能力者暗杀里的王。
斯多姆死后,贝拉琴不再有四级能力者。
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只有你知道,除了你。
可是要怎么面对一个老练狠辣的、同时掌握了[风]的欧米拉?哪怕仅仅是将他逼退,可能性有多少?奇尔克会死,难道你就不会死吗?
斯多姆,斯多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死人当然不可能回答你。
你往前方看去,这是你的王宫,金灿灿的宫殿,白玉做的宫柱,威严静默的侍卫。
一番盛世。
可肩膀传来重量,被人压住了一般,有微风吹过,像谁伸手指向远方。你顺着看去,看到烈火烧尽后的焦土,被风暴卷折的旗帜,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小黑点静默在远处的地平线,一动不动的尸体像被烧焦的蚂蚁般渺小。
“他们是你的士兵。”
风在你耳边说话。
“他们为你而死。”
你闭上眼,片刻后缓缓睁开,冷静地对侍从嘱咐道:
“立马召开紧急会议,一小时后让大臣们在正殿集合。”
……
战争的动员,各种物质的准备,以及对边境的支援……一项项任务被简短而有条不絮地分配到每一个人身上。这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好在不周全的地方总有人提出建议,经过快速的讨论后敲定了最终应对方案。
你做的够好吗?方案够完善吗?会不会还有疏漏?
你不知道。
最擅长这些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你不知道你能做到他的几分,你只能保证,你会做到你所能的最好。
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亚缇丽走的稍迟些,她看懂了你的眼色。你揉着额头低声对她说:“用最快的速度回去,走主道,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回去后把该交代的都和你的管家交代了。这是我常穿的衣服,到时候换上。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打扮成我的样子,然后在卧室等我。”
亚缇丽有些疑惑,正要开口,却被你竖起手指制止:
“先别问。记住,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久后,亚缇丽在卧室里见到凭空出现的你,显然吃了一惊。她还没有正式意义上地见过你使用能力,但眼睁睁看着周围被扭曲的空间,也聪明地猜出了大半。
你来的很快,一半时间用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寝宫,还一半时间则用来换了装束。此刻的你整个笼在黑袍子里,带了手套,垫了肩膀和身高,又用瞳片和染剂改了显目的瞳色与发色,连嗓音都在特意吃了药以后变得粗哑。
粗看的话,此刻的你像个不高的男人。便是熟悉的人见了你听了你的声音,恐怕也难以将这幅装束的人和平日总爱打扮精致的你联系到一起。
“陛下……”
你摘下手上的排镶祖母绿戒指给她戴上,代表的身份的月桂枝皇冠在你手里紧了紧,你深吸一口气,低声问:
“亚缇丽,我可以信你吗?”
亚缇丽不会问不该问的问题,亚缇丽也不会说多余的话。她的眸子闪了闪,看着你手里的月桂枝王冠,最后移开看着你的眼睛:
“陛下愿信我,就可以信我。”
你吐出胸口的浊气,将月桂枝王冠端正于她的头顶: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我回来之前扮成我的样子代替我。”
“明日的战争动员大会,替我去。在我没回来之前,适当增加你在民众面前的出现频率。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知道我还在贝拉琴境内。”
你的手指从她柔顺的发丝间划过,如同叹息一般:“别让我失望。”
将权利暂时全交给别人,哪怕是一个熟悉的人,风险也还是太大。你的决定无异于一场豪赌,赌亚缇丽有几分忠心,赌别的变数不会出现,甚至是……赌你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就如往常你交付给她任务一般,亚缇丽没问缘由,也没问目的,她只是恭敬道:
“我多久之后才能再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