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郭嘉起床，喝了解酒茶，感觉舒服了很多，仿佛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他去换衣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身上太瘦，肤色苍白，肋骨从薄薄的皮肤下一根根突出，腰倒是挺细，一看就是个病人。
这样的身体，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贾诩当年却喜欢这副身体喜欢得紧，简直爱不释手，如痴如醉。不仅要看，要上手摸，还要用牙齿咬，在郭嘉单薄的胸膛上印满吻痕。事后再将他的衣襟掩上，腰带系好，防止这些浪荡的痕迹被别人看去。
那段日子实在太过疯狂，郭嘉像一条搁浅的鱼突然被摔回水中，明明周遭的事物都在正轨之上，可他却一时没法适应，连自己也莫名其妙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他甚至连歌楼也不逛，一大早穿戴整齐，和贾诩一起去上课，向每一个面色讶异的同学露出夸张的笑容。
听课的时候他和贾诩并排坐，手肘贴着手肘，在课桌下偷偷用脚去勾贾诩的小腿。或是将春宫夹在课本里，挤眉弄眼地给贾诩看，贾诩急了，便会在他的腰际狠掐一把。等到放学，他半推半就地被贾诩拖进学宫后院的小树林里，两个人幕天席地，颠鸾倒凤。
郭嘉作为一个没什么节操的人都觉得这样太过了，贾诩有时居然比他还要疯。他幽幽感叹:“人不可貌相啊，文和。”
对方像一泓湖水，面上平静无波，底下暗流汹涌，藏着一些尖锐而激烈的部分。
时至今日，郭嘉依旧觉得自己有点参不透贾诩。不懂他生前对自己没有来由的执着，连死后化作恶鬼也要追在他身后三尺，纠缠不休。
下午，广陵王再度来访。
她带了华佗开的新药过来。入座之后便将那些药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展示给郭嘉看。
郭嘉只是瞥了一眼，就已经感觉嘴里泛苦，整张脸都皱起来，决定等人离开后，就偷偷把这些东西丢掉。
“我又来打扰了，不过，你似乎并不意外。”
“殿下是绣衣校尉，难道没有我的情报么？我能预测未来，早已推算出殿下会来看我。”
“真的吗？我不信。”广陵王叹了口气，“如果你真能预测未来，就该知道再不好好吃药的下场。”
郭嘉说:“命数已定，岂是吃不吃药就能改变的？”
“反正——吃药总比不吃好。”
郭嘉苦笑，没再反驳。
广陵王支着下巴，歪头看向他。
“我还以为这回过来，你会有别的话对我说。”
“鬼故事倒是有一个。”郭嘉说，“不知殿下想不想听?”
……。
…………。
………………。
广陵王听了郭嘉这几日的遭遇，第一反应是:
“——定是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鬼为什么要缠着你？”
“歌楼的女孩子们也是这么说的。”
“要不……我下次喊华佗过来给你看看？”
“不要啊殿下，说不定他会把我的脑袋剖开。”
“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桌上放着一只茶壶，热腾腾的水汽飘向空中，像一道纱帘，隔在了他们之间。
“殿下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我相信你的感受是真实的。不过有的时候，人的感官很容易被误导。”
郭嘉感到脖颈又在钝痛，心想若是如此，这淤伤该如何解释呢？
“好啦，”广陵王伸出食指，比了个一字，“接下来我要开始提问了。”
“请讲。”
“此人生前是你的旧识，你同他关系如何？”
“坏的时候很坏，好的时候很好。”
“认真点，别打哑谜。”
“硬要说的话，就是年少无知时的风流韵事。”
“呵呵，真有你的——她何时去世？”
“中平六年。”
“她的死和你有关？”
“……殿下真敏锐呀。”
“有没有可能，是你心里有所思，才产生了幻觉，让自己误以为看见了鬼魂。”
“绝无可能！”郭嘉再度苦笑，“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