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书房内安静得吓人,只有笔电黯淡的荧光反射到傅初霁脸上,他紧紧攥着那张白纸,将U盘插到笔电上。
屏幕内弹出U盘的文件夹,里面全部都是封面五颜六色的视频。
傅初霁皱着眉头点开第一个视频,映入眼帘的便是当年万星陷入性虐待事件中提及的天台。
画面中的他与脸上打了马赛克的阮栩谦与白竹并肩站在一起,那天他统共说了五句煽风点火的话,都被这个视频截了进去。
由此可见这段偷拍视频是蓄谋已久的计划,矛头指向分明是要陷害于他。
傅初霁的心跳咯噔一声响,透彻心扉的寒意直直窜到他的头顶,他挨个点开剩余的视频,其中包括他与一众安保人员并肩站在阮栩谦组织的性交派对上的身影,还有他带着几个赤身裸体的少年少女敲响香澜会所VIP包厢门口的侧脸,以及他调教那对跳楼情侣的监控画面……
数不清的偷拍视频与监控录像构成了傅初霁穷凶恶极的一面。
这些血腥与色情的画面甚至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修饰,它赤裸裸地展现在阮灯眼前,就是对傅初霁直击灵魂的审判。
傅初霁一焦虑就有撕咬嘴唇死皮的习惯,而那里已经被结痂的伤口所替代,在牙齿的撕扯下再次沁出鲜血。
他品尝着口中浓郁的铁锈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阮灯究竟是带着怎样的表情来观看这些恶心的视频,又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接受他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可是即便阮灯已经认识了那个坏事做尽的傅初霁,却从未拿着把柄威胁过他,或是直接公之于众取笑他。
阮灯的心软从来都不是在笨拙中抽枝发芽的产物,他不像傅初霁那样每天把爱挂在嘴边,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爱。
只有傅初霁在反复揭开阮灯还未愈合好的伤疤,仗着阮灯的天真胡作非为。
傅初霁低头看向白纸上的字,兴许是阮灯逃跑时写得匆忙,又兴许是被愤怒冲晕了头脑,这行字的笔画间带着龙飞凤舞的走势——
“我以为你舍不得伤害我,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我也有能伤害到你的东西。”
傅初霁抬起右手捂住双眼,冰凉的戒指触碰到温热的眼皮,泪水在下一秒跌落眼眶。
他总是在质疑阮灯的爱,可阮灯这么年轻,言之凿凿的承诺就像一把沉重枷锁,拴住了他向往自由的灵魂。
阮灯只是心性率真了些,认为爱情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是傅初霁把他拐进自己迷宫一样复杂的人生当中,令阮灯置身于降临着狂风暴雨的盛夏季节。
傅初霁就是那急切坠落的无情雨珠,不仅要将阮灯这只夏蝉困在暴雨中无法逃离,还要贪心地吞噬掉它的肉体。
直至夏蝉与暴雨抵死缠绵,一生惊叹蹉跎,一生困囿于盛夏雨季。
罗屹匆匆赶到四合院时,傅初霁正在看阮灯空手离开院子的监控录像,他单薄的背影不带一丝留恋,脚步匆匆地消失在了寒冬腊月。
“你……你……你……”罗屹指着傅初霁“你”了半天,震惊道,“你的头发呢?!”
他震惊的视线挪到客厅地上,傅初霁失去的一大半头发乱七八糟散落一地,他现在一边头发长,一边头发短,脸色还苍白得很,整个人看起来既滑稽又心酸。
“灯灯说不喜欢我的长头发,我就剪了。”傅初霁习惯性地拢了拢长发,手上却只拢到一半长发。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啊!那些约好的拍摄工作怎么办?等会儿的采访怎么办?你让我现在临时给你造一篇‘傅初霁为爱削发’的新闻通稿吗?”
罗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完了傅初霁的爱情崩溃史,但身为一个合格的社畜,他首先想到的是傅初霁的事业:“你这……你的粉丝都说要为你的长头发上保险!你这个恋爱脑一声不吭就把头发给咔嚓了,那些快老年痴呆的老头跟你谈生意的时候还怎么认得出你啊!”
傅初霁被罗屹豌豆射手一样的发言给逗笑了,他抬手挠了挠短发,淡然道:“是时候该剪了,跟过去作个道别。”
“你活该,呸,这就是做老色批的下场。”罗屹满脸鄙夷的表情,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嫌弃。
“嗯,全都是我自作自受。”傅初霁无奈地笑着,“以前你没帮兄弟追老婆,现在为了兄弟的幸福必须得帮我找老婆啊。”
“谁说我没帮你追了?当初那惠灵顿牛排不是你让我送的?”
“得,我这张嘴昨晚刚得罪了媳妇,今天又要得罪我兄弟了,我闭嘴,行了吧,我什么也不说了。”傅初霁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罗屹坐到沙发上来。
罗屹虽然对他的流氓行为十分唾弃,但还是坐下来打开笔电,开始四处寻找阮灯的下落。
两人先是查看了助理发来的沿路监控视频,又去联系了带阮灯离开的出租车司机,很快就将位置锁定到某个老式居民区。
傅初霁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站起身走向玄关:“我先去白竹家看看,等会儿回来。”
罗屹看他把剩下那一半长发扎起来,头上随便戴了个棒球帽,忍不住劝道:“小白的心眼不比你少,他也精得很,小少爷要是真去找他了,他能让你发现?”
傅初霁这时候哪能是听劝,随意摆了摆手就走了。
白竹为了节约上下班时间,最近从城乡结合部搬到了城里某个老式居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