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闻憬照常早起，洗漱后打开房门，才发现A区的囚犯都站在楼下大厅里，一个个阴沉着脸，整齐划一地盯着同一个地方。
闻憬微愣，往外走了几步，才看到楼下站着个陌生男人，身上穿着监狱长的制服。
男人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掩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他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的那颗，脚上的皮鞋不染纤尘，一副典型的社会精英模样。
闻憬在池季云那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有关他的资料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就连池季云也没能探查分毫。
他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池季云并不在其中。
阿飙倒是在，他站在最前面，颇有些桀骜地盯着陆鹭，得益于身高的优势，能让他在这个距离俯瞰着对方。
“人到齐了么？”陆鹭问道。
一旁的狱警装模作样拿着一份名单，讪笑道：“差几个，已经让人去喊了。”
闻憬扬眉，抬脚走下楼，阿飙听见声响，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面无表情转过了视线。
狱警从前往后又查了几遍：“长官，齐了，A区应到132人，实到132人。”
“是么。”陆鹭不疾不徐绕着人群转了一圈，他显然知道某个人不在，却也没有戳破。
“既然齐了，就出操吧。”他微微颌首，让狱警将囚犯们带到操场。A区的这帮人在外面多半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入狱后又仰仗池季云的庇护，别说出操，就是这样整齐地站成几排，都是前所未有的事。
早早站在操场等候的B区囚犯们更是面面相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火烧得这么猛。
趁着囚犯们都在操场跑步，陆鹭看了眼手表，叫上几个狱警，在A区宿舍里抽查起来。
纵然前几天池季云已经勒令囚犯们将东西全部销毁，却还是让陆鹭找到了不少漏网之鱼。
香烟名酒都是其次，扑克牌、骰子以及只有赌场才会有的筹码才是重头货。
陆鹭让人一一记下，等到早操结束，当着所有囚犯的面，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狱警挨个叫号，被叫到的囚犯必须出列，闻憬懒散地插着兜，正游神之际，看到阿飙黑着脸站了出去。
“A6283，”狱警念道：“私藏违规电器……”
闻憬一愣，看到地上倒了台咖啡机，颇有些眼熟，该是之前地下室里，给池季云沏咖啡那台。
他差点笑出来，暗叹阿飙真是条忠心的狗，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着给主子沏咖啡，改天该给池季云吹吹枕头风的，让他给阿飙多发奖金，别埋没了人家的一片赤诚忠心。
想到池季云，闻憬又不免拧眉，既然陆鹭已经把宿舍翻了一遍，那他此刻到底在哪里呢？
“鉴于今天是我第一天上任，”陆鹭淡道：“所以从轻处罚，刚才被念到监号的所有人，罚扫一个月厕所，且每天的劳作不能免。晚上熄灯前，我会去挨个检查。”
“好了，现在重新列队，依次到食堂用餐，中途不准喧哗，没有站齐的队列扣三分，如果一个月内扣够十分，我将酌情考虑延长刑期。”
还真是个狠角色，闻憬想。
用过早饭，陆鹭让狱警带着囚犯们去进行上午的劳作，他没有再跟着，而是孤身一人回了办公室。
监狱长的办公室不算小，会客厅与休息室一应俱全，他进门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扯松了颈间领带，拿着几份处罚记录正准备进屋细看，却在拐角处滞住了脚步。
屋里，一个长发男人背对他坐在沙发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来，露出半张瓷白的脸，眉目间夹杂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郁色。
“……池先生，”半晌，陆鹭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现在应该和其他囚犯一样，在工厂里劳作。”
池季云扯扯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冷笑话，他腿上随意地摊着几份文件，里面夹着两张老旧的照片。
他起身，将文件递到陆鹭面前，耐心十足地等着对方看完，而后慢悠悠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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