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的树影下,少年没有冲上去,没有大哭,没有激动。
他只是对着父母的方向,慢慢弯折了双膝。
他跪得姿势很标准,比在地下室当sub的时候要标准的多——少年缓缓的,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头。
每一声都很重,每一声都重重的敲在了高颂寒心上,把那些冷冰冰的处心积虑敲得粉碎——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夏知的父母。
——并非什么可以随意挪动的棋子,而是夏知搁在血肉里的爱着的人。
可是,明明是这样重要的人,只只却没有冲上去相认。
……为什么。
和爱的人分别多么痛苦啊.
高颂寒忽然茫然了。
少年站起来,转过身。
高颂寒心中蓦地漏跳了一拍。
夏知远远的和高颂寒对视,随后垂下眼,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高颂寒一瞬不敢置信——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夏知会在父母与他之前,选择走向他。
这几乎像是一场难以置信的梦。
格里菲斯高低起伏的山峦,天文台在远方映着金红落日的余霞,他背后是喧嚣而遥远的整个洛杉矶,而少年背着父母,朝他走来。
“……回去了。”
少年走在前面,高颂寒跟在身后,半晌,男人听见夏知有些疲惫的说。
“谢了。”
高颂寒一顿。
他想说,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
但他直觉这样说,少年会很悲伤。
最后他只嗯了一声。
心中却依然萦绕着深深地疑惑——为什么?
他看着夏知的背影,又觉得他那样伶仃。
高颂寒几步走到少年身边,与他并肩。
夏知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颂寒疼痛的心又轻轻跳动起来,他抿着唇,手指蜷缩一下,悄悄的碰了碰少年的手。
大概是情绪太过低落,又或者是麻木,少年没有什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于是高颂寒心脏跳得快了些,像有只小鹿在心中唱歌,又带着些紧张,他悄悄牵住了少年有些温热的手,小心翼翼的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动作又慢又轻,像希腊神话里要偷摘金苹果的亚特拉斯。
夏知被高颂寒这样牵着手,也许是麻木到习惯了,也懒得再去挣扎了。
他想,随便吧,摆烂吧,都被上了多少次了,搁这矫情一次两次有什么用。
智斗比不过高颂寒的脑子,逻辑比不上高颂寒缜密,阅历也没有,武力打不过,方方面面被按在地上来回碾压,还被透骨香的药牵着鼻子走。
够了。
真是够了……
不过,如果差的是这些,其实也正常,他才19岁……
夏知出神想。
那再长大一点点,多学一点东西的话……可以变聪明一点,变厉害一点,想出更万全的办法摆脱这一切吗。
夏知也不知道。
高颂寒太缜密了,尤其是在他全心戒备的时候,很难被人找出什么漏洞来。
而且就算现在摆脱了高颂寒,宴无微也要缠着他。
回国的话,贺澜生和顾斯闲也不会放过他。
高颂寒说顾斯闲和贺澜生还在找他……会找多久呢。
现在回国,会被当场抓住关起来吗……
如果会的话,那他费尽心机回国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那些变态什么时候可以放弃找他呢。
一年不行,两年,三年,四五六年,会放弃吗。
夏知想,会的,一定会的吧,就像小时候特别想要,特别渴求的玩具,五年后,也早就忘记长什么样子了,连想要的心情都没有了……时间会冲刷一切的,无论悲伤,爱,或者偏执,他……说不定,他只要等等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