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山和游弘方最后还是没能吃上晚饭。
那场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能被定义为“性爱”的交合,从餐桌持续到了沙发,又挪到了卧室,最后在浴室里终止。陶青山事后回想的时候,都有点没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做爱的过程中昏睡过去的,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才失去意识的。
从苏暖白那里带回来的饭菜,成了两人第二天的早餐。
而又一次体会到了“下不了床”的感受的陶青山,则在床上浪费了大半天的假期之后,才总算稍微恢复过来。
游弘方早在吃完早饭之后就出了门,有着宽敞空间的屋子里安静得异常,仿佛连陶青山自己的呼吸,都能被淹没在那份没有边际的寂静里。
伸手抹去身前镜面上,被热气蒸腾出的水雾,陶青山就那么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在审视一个全然不识的陌生人。
自己在伤害游弘方。
陶青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刻意地、主动地,明知道疼痛,却仍旧将其加诸对方身上的——毫无疑问的伤害。
他甚至在享受由此而回馈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扭曲又病态,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阻止。
再这样下去,不单单是游弘方——包括苏暖白在内的,另外三个人,都会被自己一起逼疯。
陶青山自己,就是那团会将人纠缠拉扯,带着一同下沉的泥淖。
而深陷其中的人,甚至不会进行任何挣扎。
想来苏暖白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之前,忽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陶青山刚刚都有一瞬间觉得,或许被对方囚禁、困锁,于自己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那样,受害者能从四个人,减少到一个。
而仅剩的那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与他共同堕入地狱。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陶青山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这笑声就止住了。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里仿佛凝结成了固体的悲哀,努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皮,也没能从眼角挤出哪怕一滴眼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人。
低下头,捧起热水重新洗了一把脸,陶青山擦干净脸上滚落的水珠,没有再去看镜子里逐渐被雾气朦胧的身影,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然后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了之前游弘方的那张离婚协议。
被揉皱又抚平的纸张上,罗列着财产分割的相关条项,游弘方亲自写下的名字,正落在右下角的协议人位置上。
陶青山坐在床边,将这一张纸的内容,第一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才拿出笔,在游弘方名字的旁边,同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游弘方回来的时候,这张纸就被放在了客厅桌子的正中央。
没有表现出和前两次一样剧烈的反应,游弘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张签下了两人名字的协议,许久才抬起头来:“这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对吗?”
“抱歉,”陶青山微笑着,“我不想等了。”
“我没有办法……正常地去喜欢一个人。”
“是吗?”游弘方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是因为苏暖白?”
“我还以为他会是对你来说,最特殊的那一个。”
陶青山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