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几秒钟，秦天运甚至想直接拽住这个人的手，不让他靠近那个已经对他造成过太多伤害的男人，又或者强硬地阻隔开对方与那个人之间的距离。
可最终，秦天运却只是和陶青山一起走到了楼下，看着这个人走到那辆停在不远处的跑车，弯下腰轻轻地敲了敲深茶色的车窗玻璃。
缓慢摇下的车窗内，露出那张让秦天运厌恶到了极致的脸。
“抱歉，”而那个他从大二开始，就喜欢的人，则背对着他，向着那个人露出了柔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我不知道你等在这里。”
一如往常一般，令人移不开目光。
“……不，”良久，游弘方才出生给出了回应，“是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等很久。”
话音落下，游弘方就看到，稍远处的秦天运脸上，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流露出的惊愕神色，一瞬间就被更为浓烈的厌恶所取代——
几乎所有与陶青山有着亲近关系的友人，在看向游弘方的时候，都会露出类似的神情。
游弘方甚至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洗去人的记忆与感情的办法，那些人一定会拖着陶青山前往，将自己这个人的存在，彻底地从对方的脑中抹去。
游弘方曾经厌恶过陶青山的这份坚定，现在却无比庆幸对方的这份坚定。
“现在回去做饭太晚了，一起去外面吃吧？”压下心头在那一瞬间，翻涌而起的情绪，游弘方牵起嘴角，朝面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陶青山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他转过身，和身后的秦天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绕过了车头，拉开了另一边副驾驶座的门。
在见到放在座椅上的花束的时候，陶青山明显愣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拿起那捧花束，钻进了车内。
“想去吃什么？”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去为身侧的人，系上安全带的欲望，游弘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连脊背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此刻忽然间就滋生出来的，那份古怪的紧张和忐忑，究竟是因为什么。
耳边好半晌都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游弘方不由地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烟灰色的眼睛。
那双独特又好看的眼睛里，却没有了往日里他熟悉的温暖与柔和，反倒多出了些许他从未见过的冰凉审视。
——让游弘方又一次联想到了冬日结冰的湖面，有种令人炫目的寒冷。
然而，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眼前的人又露出了惯常的温柔笑容，只倏忽间，便让眼底的寒冰彻底笑容，以至于游弘方不由地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生出了什么古怪的错觉。
“你决定吧，”陶青山移开视线，看向前方被路灯照亮的街道，“我什么都可以。”
车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只能听到引擎启动之后，所发出的细微嗡鸣声。
和陶青山同处一个空间内，时常会出现的沉默，以一种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方式，让游弘方感到难以忍受起来。
“其实你刚刚，可以让秦天运一起的，”他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寻找着合适的话题，“一起出来创立工作室的事情上，他应该帮了不少忙，也确实该请他一起吃顿饭。”
“……下次我会记得问一问他的。”漫长到令人窒息的静默过后，游弘方才终于听到了陶青山的回答。
“花、那个，”然而莫名的，在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游弘方却感到自己的紧张和，变得更加严重了，“过来的路上，刚好经过了花店，就进去看了看——我记得你喜欢鼠尾草，但这个好像很少拿来当主花……”
听着边上的人结结巴巴地，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以往绝对不会和自己说的内容，陶青山就感到心底的那一丝烦躁，变得愈来愈明显，甚至到了他不努力去克制，就会在面上表露出来的程度。
无论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目的，这个人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关心与在意，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限度了。
——陶青山不喜欢喜欢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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