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山并没有在那条消息里，具体明说有关今天原本计划的事情，可其中的一些意思，却已经足够明显。
这是第一条来自陶青山的，含有拒绝意味的消息。
游弘方看着屏幕上简短的文字，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前方的红灯已经转绿，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注意到你的态度变了，就开始拿乔了？”转头看向游弘方的季关宁，只随意地往他手里的手机上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不由地轻嗤了一声，“这叫什么……‘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游弘方没有说话。一直到前方的绿灯一闪一闪地，又跳回了红灯，才抬起手，往回复框里输入文字。
【游弘方：好，我等你。】
陶青山挑了下眉，没有停下自己敲击键盘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简单地回了一个：“好。”
游弘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收好手机，在前方的指示灯又一次变回绿色之后，缓缓地启动车子。
“我先送你过去？”他这句话，问的自然是一边倒霉地被人追了尾，导致今天得搭他的便车的季关宁。
“……算了，”季关宁转过头去，没有去看游弘方的表情，只是盯着窗外开始缓慢后退的景象，“本来也就是想着你正好顺路，这样特意送过去就没意思了。”
“就前面放我下来吧，我正好在那边逛逛，”这么说着，季关宁抵住下巴，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我之前听阿瑞说，这边有家店子的酒不错。”
也大概清楚这位好友对于酒的喜好程度，游弘方也没有多说什么，过了路口，就把人放在了路边，继续朝着目的地驶去。
然而，中途游弘方就忽然想起了什么，拐了个弯进了一条小巷子。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副驾驶座上，就多了一束被精心搭配过的绚烂花束——开得无比热烈的香槟玫瑰与向日葵之间，点缀着深紫色的鼠尾草，数量不多的绿叶自花朵之间探出，成为最恰当不过的点缀。
尽管在这个找不出特殊意义的日子送花，显得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游弘方此时，就是无比急迫地、热切地，想要送给那个人一点什么——一点能够印证自己的改变的、能够让那个人停驻目光的什么。
并不浓烈的甜涩香气，混在玫瑰花馥郁的芬芳当中，隐约地萦绕飘散，扩散到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让游弘方原本焦躁烦闷的心情，稍稍缓解了几分。
他想，有的人或许生来就和这种小小的、不起眼的花一样，哪怕有着再稀薄的存在感，但是他存在本身，就足以扫除他人心头的阴霾，抚平那起伏不定的烦躁。
熄了火的车辆，最终停在了陶青山的工作室所在的大楼底下，游弘方就那样坐在车里，仰头看着五楼摆有仙人球的那扇窗户。
那是距离陶青山的桌子最近的一扇窗户。
可即便如此，从这里望过去，也依旧无法从中，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将驾驶座的座椅往后放倒少许，游弘方躺靠上去，就那样长久地凝视着那扇没有任何遮挡的玻璃窗。
早春的夜晚，依旧来临得和冬日一样早。在游弘方刚停车时，还无比明亮的天际，不过片刻，就已经变得昏暗朦胧，以一种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被黑暗给迅速蚕食。
五楼的窗户亮了起来，自内部透出的、明亮而稳定的光线，让外面的人，能够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身影。
“你早上不是开车来的吧？”关掉面前的电脑，秦天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随口问道，“那等会儿吃完饭之后，我送你回去？”
“——不过你也真是的，就不能吃了东西再继续吗？看你不起来，柳妹子都有点不敢走了。”嘴里这么说着，秦天运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抱怨的情绪。
能够和这个人独处的机会，于他而言，自然是越多越好。
“灵感这种东西，讲的本来就是一个时效性嘛，”听出来秦天运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陶青山笑笑，也跟着站了起来，“倒是你，其实不用留下来陪我的。”
“我什么时候留你一个人加班过？”秦天运横了陶青山一眼，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经过窗边的人，忽地顿住了脚步，望着窗外露出了愣怔的表情。
“怎么了？”有点奇怪陶青山的反应，秦天运走过去，跟着朝窗户外面望了一眼——立时就看到了大楼底下，那辆有着熟悉车牌的亮银色跑车。
于是身边的人会露出这样表情的原因，也就无比清晰了。
“抱歉，”没等秦天运开口，陶青山就收回视线，朝他歉意地笑了笑，“看来今天也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看着陶青山的笑容，秦天运不知怎么的，就感到喉咙间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